“蘇三兄弟,走吧,今天又有一樁好買賣!”


    一個麵色萎黃、小眼兒大嘴朝天鼻的漢子衝著蘇臨風叫了一嗓子,繼而一臉同情地看著蘇臨風,“嘖嘖,我說蘇三兄弟啊,昨天讓你一塊去‘歡柳巷’你偏偏不去,知道了活活地後悔死你!”


    “嗬嗬,怎麽了啊,武哥兒?”蘇臨風漫不經心地笑著問道。


    “嗨,昨天‘歡柳巷’幾個新來的窯姐那叫一個俊兒、那叫一個水靈!”綽號“武哥兒”的漢子猶在回味兒似地咂了咂舌,“嘖嘖,特別是窯姐閉著眼睛那個‘嗯嗯啊啊’的小聲音兒,叫得武哥我魂都差點兒沒有回來!”


    “哦,主要是兄弟已經結婚了,不能與幾個哥哥們一塊同樂,抱歉抱歉!”蘇臨風習慣性地衝著武哥拱了拱手。


    “抱歉個鳥蛋啊抱歉,我說蘇三兄弟你怎麽搞得像個書生文人一樣啊?”


    武哥很是不解地看了看蘇臨風,一臉關切地開導蘇臨風說,“蘇三兄弟你太老實了,這點兒可不好--結婚了又能怎麽樣嘛,武哥娶了婆娘的當月就照樣出去眠花宿柳、快樂逍遙!”


    “武哥教訓得是、教訓得是!”蘇臨風點了點頭,暗自提醒自己千萬別再拱手多禮,免得像個書生文人一樣讓武哥瞧不起。


    “嗯,這還差不多。武哥告訴你,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家花沒有野花香,那都是過來人的經驗之談真心話,比孔老二的聖人之言要實在多了!”


    武哥拍了拍蘇臨風的肩膀,“我說蘇三兄弟啊,你每晚老是抱著一個婆娘睡,有什麽意思嘛--武哥今晚帶兄弟到那‘歡柳巷’開開眼界、換換口味兒.”


    見武哥一直糾纏於腰下膝上那點事兒,蘇臨風趕快岔開了話題:“對了,武哥剛才說今天又有了個好買賣,究竟是什麽事兒嘛?”


    “哦,那個啊,武哥一想起來昨天那個腿長腰細奶子大的窯姐,差點把正事兒給忘記了!”


    武哥抬手摸了摸嘴巴,“就是有人看上了‘鳳頭坡’那幾家的宅院兒,說那兒風水不錯,想弄來修座莊園,所以托哥幾個過去和他們打個商量。”


    “鳳頭坡?哦,兄弟知道了,那個地方背山麵水、藏風聚氣,確實是個好地方,可惜已經住了十多戶人家,”蘇臨風順口問道,“對了,武哥,是什麽人想要弄那塊地方修莊園啊?”


    “這個你就不要多打聽了,蘇三兄弟,武哥也是不知道具體是哪路神仙啊!”


    武哥擺了擺了手一臉羨慕地說道,“反正是他娘的有錢有勢的人家唄,要是像武哥這種嫖個窯姐都恨不得想賒賬的人,是絕對沒有那個打算的--當然,像兄弟你這種連個窯姐都舍不得上的人,這一輩子肯定也是沒有那個錢兒的!”


    “武哥說得對,兄弟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見過十兩的銀錠是長什麽樣子的,”蘇臨風很是誠服地點了點頭,“對了,那鳳頭坡有十多戶人家的,每家給他們出什麽價錢啊?”


    “噢,每戶給他十兩銀子,限他們這個月必須得搬走滾蛋!”武哥痛快地回答說。


    “十兩?人家祖祖輩輩的宅院,肯定是不願意賣啊!”蘇臨風驚愕地扭頭看著武哥,“依兄弟看來,每戶沒有二百兩銀子,人家肯定是不會賣的。”


    “嘿嘿,值是值二百兩銀子,關鍵是背後的財主不想便宜了那些窮鬼,不想出那個價錢呐!”


    武哥白了蘇臨風一然,不以為然地說道,“當然,要是那財主願意每家出二百兩紋銀的話,還用得著哥幾個嗎?那哥幾個還靠什麽吃飯?靠什麽讓水靈靈的窯姐心甘情願地叉腿伺候?”


    “武哥說得對!”蘇臨風趕快點了點頭,“隻是兄弟估計這個買賣不太好做啊。”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不好做的買賣才有錢賺嘛!”武哥晃了晃拳頭,“有武哥出麵,在這兒清風縣一畝三分地上,就沒有搞不定的事兒!”


    武哥告訴蘇臨風說,看你蘇三兄弟有膽量、夠意思,所以武哥才帶你學著出道兒,這件買賣搞成了,武哥把那‘歡柳巷’的窯姐全包她個三五天,讓弟兄們玩個痛快.


    自從蘇臨風領了個既沒王府又沒俸祿的空頭王爺,與韓玉婧離開京師洛陽以後,就匆匆忙忙地趕回了老家玉寨山。


    由於歸元道人消失無蹤,乘風道長他們又身死道消,故而妙空道姑三天前就將蘇臨風的父母親人護送回了蘇家坡。


    蘇臨風發現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重建家園,而且現在正值天寒地凍的季節,確實是不易於破土動工,於是就在鄰縣縣城買了套宅院暫且將家人安住在那裏,準備等到來年開春以後再作打算。


    俗話說惡狗最愛咬生人,讓蘇臨風意料不到的是,他們剛剛搬過去沒有幾天,就有當地的潑皮無賴欺生找碴兒。


    本來就打算扮豬吃虎以免驚嚇群狼的蘇臨風幹脆順勢而為,在那幫痞子無賴麵前既略顯身手,又沒有讓他們過於丟臉吃虧。


    以武哥為首的那幫潑皮無賴們見一身獵人打扮的“蘇三”身手不錯、又知進退,於是不打不相識,非常痛快地答應了蘇三的要求,讓蘇三跟著他們一塊混生活.


    那個武哥頗為欣賞獵戶出身的蘇三,除了略嫌蘇三有點兒好像書生文人的斯文多禮,而且不好瓢昌狎妓以外,無論是膽略酒量還是拳腳身手,都是讓武哥相當滿意。


    所以武哥一旦有“買賣”可做,首先考慮的就是帶上蘇三兄弟--有這種人帶在身邊,讓人心裏踏實。


    這次,不知背後哪路神仙高人看上了鳳頭坡那片地方,認為鳳頭坡風水絕佳,準備“買”來建座莊園,於是就找到了地頭蛇武哥從中幫忙。


    對於這種買賣,武哥當然是來者不拒,立即答應了下來,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蘇臨風,帶他前去先探探對方的口風.


    來到鳳頭坡,武哥挺起腰板兒拽了拽衣袖領口,衝著蘇臨風小聲說道:“嗯,形象,注意形象,蘇三兄弟!”


    瞧了瞧小眼兒大嘴朝天鼻的武哥剛才還在一口一個窯姐、一口一個瓢昌,現在突然之間竟然拿捏出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樣,蘇臨風強迫自己忍住笑意,連忙一本正經地學著武哥的樣子拉了下衣袖領子,再將下巴抬高了三寸。


    “有人在家嗎?”武哥收起痞氣,一邊輕輕敲門一邊中規中矩地問道。


    隨著“吱呀”一聲門響,裏麵走出來一位紅臉大眼、很是壯實的中年漢子:“兩位小哥,敢問有何指教?”


    “哦,是這樣的,在下武某有件事情特來相商.”武哥故意說了個半截兒話,等待著對方邀請進院詳談。


    果然不出武哥所料,那個紅臉漢子見武哥說是有事相商,而不是認錯了人、敲錯了門,於是立即將門全開,把武哥與蘇臨風請了進去。


    一番奉茶相待過後,武哥就開門見山入了正題:“敢問老兄如何稱呼?這鳳頭坡十多戶人家都是一個祖上麽?”


    “哦,某姓李,諱個壯字,這鳳頭坡十多戶皆是姓李,都是一個祖宗,還沒有出五服呢!”自稱李壯的紅臉漢子朝武哥與蘇臨風拱了拱手,“敢問兩位兄弟如何稱呼?有何要事相商?”


    “兄弟便是這清風縣人所說的武哥,這位是蘇三兄弟。”武哥頗為自信地自我介紹說。


    “武哥?”李壯猛地睜大了眼睛再次仔細瞧了瞧武哥,“你,你就是武哥?”


    “哈哈哈哈,沒錯,看來老兄也曾聽說過武某的名頭啊!”武哥笑道。


    李壯點了點頭,終於知道眼前的人是什麽東西了:“李某世代在前麵的湖裏打漁為生,應該沒有哪點兒衝撞了武哥吧?”


    “沒有沒有,老兄不必聽信那些爛舌娘兒們瞎扯,武某名聲不太好,但人還是不錯的,”武哥大言不慚、毫不臉紅地說道,“這不,武某就是來給老兄你報喜來了嘛!”


    “報喜?不知喜從何來啊?”李直一臉疑惑地看著武哥。


    “哦,是這樣的,有個大善人發現你們這十多戶人家一直低牆矮戶地住在這個偏僻的旮旯裏,覺得心裏很是不忍,所以一時大發慈悲之心,想要出筆銀子讓你們不妨找個好點兒的地方去住。”武哥臉不紅心不跳地正色說道。


    “李某幾家世世代代住在這裏,就不勞那位善人與武哥操心了。”李壯很快就明白了武哥的意圖,於是當場拒絕以後委婉地表示送客,“兩位還沒吃飯吧,要不,中午在這兒一塊喝兩杯?”


    “老兄你千萬不要誤會,說起來這全是為了你們好啊!”武哥見人家開口委婉送客,絲毫不接那茬兒,“人家大善人言出必行,怎麽會半途而廢呢?老兄你可不要拒人千裏,冷了人家的一片好心呐。”


    “麻煩武哥代李某謝謝那個大善人,李某真的不勞他費心,也確定不會搬走的。”李壯不卑不亢地再次明確拒絕道。


    “咳,老兄你怎麽如此不識好歹呢,”武哥定了定神兒,“人家那個大善人說了,隻要你們這個月全部搬走,每戶給你們十!兩!紋!銀!”


    “十兩紋銀?”李壯氣得臉色通紅,“真是非常抱歉啊,李某還要下湖打魚、養家糊口,就恕不多陪了。”


    “嘿嘿,既然老兄這麽說,那武哥也就不必藏著掖著了,”武哥慢騰騰地站了起來,“武某這人向來言而有信、幫人幫到底,既然已經答應了那位大善人,你們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滾!趕快滾!”李壯見武哥無恥到這種程度,再也忍耐不住了,“李某不管你姓武的多麽厲害,反正祖上宅院李某是絕對不會賣給你們的!”


    “好,說得好!”武哥一邊朝外走去,一邊回頭說道,“武哥我今天把話摞在這兒,識相的話早點兒搬走,還有十兩銀子可拿,不識抬舉的話,一分一文也沒有!”


    說罷這些,武哥衝著蘇臨風說了句:“走!”


    蘇臨風麵無表情地跟著武哥出了李壯家的大門.


    看著武哥漸漸遠去的背影,李壯再也沒有心思下湖打漁了,立即找到鳳頭坡十多戶門宗親戚,將武哥前來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講了一番。


    “十兩銀子?這不是明搶嗎?”李壯的堂兄李正一拍桌子叫了起來。


    “關鍵是那個姓武的還口口聲聲說是全為我們好,他們這是在做善事兒!”李直搖了搖頭。


    “不賣,給多少錢也不賣,這是咱們李氏一脈祖祖輩輩兒生活的地方,憑什麽他們想要以區區十兩銀子搶過去!”其他李氏門宗之人亦是頗為氣憤。


    “咳咳,自古黑頭上麵有白傘,姓武的那個潑皮無賴之所以能夠在這清風縣橫行多少年,肯定是在官府中有人哪,”一個老者不無憂慮地說道,“看來這次咱們李家可是碰到大麻煩了喲!”


    “大伯你放心,侄兒就不相信這清平世道、朗朗乾坤他們敢平白無故地奪人祖產!”李壯安慰那老者說,“隻要咱們不輸理,他們敢亂來咱們就寫個狀子到縣衙告他們去!”


    “對,這堂堂大晉還有王法的嘛,聽說前幾天當今聖上已經回到了紫宸殿,他們敢亂來,侄兒們就敢進京去告禦狀!”李正也是一本正經地說道。


    十多戶人家商量了一通,覺得應該也沒有什麽大問題,極有可能是那個姓武的地痞無賴想要詐些錢財罷了。


    畢竟這偌大的宅院就算是主動去賣,怎麽著也得值上二百兩銀子啊!


    更何況他們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靠著前麵的湖泊打漁為生,又不是主動找著人家來買.


    “武哥,剛才那個李壯聽說一戶人家給他們十兩銀子,他好像很生氣啊?”在離開鳳頭坡的路上,蘇臨風試探著問道。


    “嘿嘿,他們生氣不生氣那都無所謂,隻要弟兄們有銀子可賺,可以盡情吃喝瓢賭就行!”


    武哥蠻不在乎地對蘇臨風說,“蘇三兄弟啊,今夜你就帶一些人,把他們幾家的門上潑些油點上火,先給他們打個招呼,順便也把那些看家護院的狗給弄死,以便以後上門做工作。”


    “喲,真是對不住啊,武哥,小弟今天晚上確實有事兒走不開,武哥多多包容兄弟一些.”蘇臨風一臉真誠地看著武哥。


    “唉,我說蘇三兄弟啊,你哪點都不錯,就是有點膽小--你說你怕什麽嘛,大不了燒死幾個人而已,武哥保證就算燒死他十個八個的,也絕對不會讓兄弟你去殺頭償命!”


    武哥好像看透了蘇臨風的心思一般,很是可惜地搖了搖頭,“縣令大人那裏你盡管放心,讓他們放心去告好了,縣令大人不派人用大板子打他們出去就算他們幸運啦!”


    “多謝武哥包涵理解,小弟謝謝武哥,改天定當請武哥小酌兩杯!”蘇臨風連忙表示感謝。


    “算了,這事兒武哥我安排‘老九’去幹吧,”武哥指著蘇臨風說,“蘇三兄弟啊,要想吃這碗飯呢,兄弟你最好把婦人之仁那些玩意兒統統扔到小陰溝裏去,別老是像個娘們兒那樣縮手縮腳的。”


    “武哥說得對,兄弟一定向武哥學習,慢慢進步!”蘇臨風態度相當不錯,這點讓武哥很是滿意。


    當天晚上,武哥安排賊眉鼠眼的老九領著幾個潑皮混混兒,趁著夜色趕到鳳頭坡,先將他們看家護院的狗統統毒死,然後匆匆潑了一些油點著後拔腿就跑.


    對於鳳頭坡的十多戶人家來講,這事兒簡直是禿子頭上的虱子,那是明擺著的--


    白天那個潑皮混混兒武哥帶著蘇三前來要以十兩銀子“買”他們的宅院而不果,晚上就被人藥狗放火,這不是他們幹的又是何人?


    所以李正與李壯兄弟兩個一商量,立即前往縣城找了個訟師寫了一紙訴狀遞進了縣衙,請求縣令大人主持公道。


    結果那縣令略略瞧了瞧訴狀,立即正色說道,但凡定罪務須人證物證俱全,亦即是民間所雲之捉奸捉雙、捉賊捉贓,爾等無憑無據如此誣告良人,原本應該板子伺候,念爾初犯,暫饒爾等一次,如有再犯、定懲不貸.


    李壯李正兄弟兩個被趕出了縣衙,隻好垂頭喪氣地返回了鳳頭坡。


    “怎麽樣,蘇三兄弟?”武哥一臉得意地對蘇臨風說,“這次李壯他們被縣令大人趕了出去,諒他們以後輕易也不敢告狀了。”


    “敢問武哥,可是縣令大人想要買下那鳳頭坡麽?”蘇臨風故意漫不經心地問道。


    “黃縣令再有一年就要任滿調走了,他買那鳳頭坡有什麽用!”


    武哥告訴蘇臨風說,蘇三兄弟你別管究竟是誰買那片地,反正這幾天就得辦成這件事兒,然後你我兄弟們就可以痛痛快快地過上一段好日子。


    蘇臨風點頭稱是。“這樣吧,今晚大夥兒一塊上,武哥親自帶弟兄們前往鳳頭坡,讓蘇三兄弟你也瞧瞧事兒是如何辦成的!”蘇臨風知道,這次自己可是無法再找借口進行推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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