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發覺那歸元妖道極有可能是使了個金蟬脫殼之計以後,伏鹿蹬天就一直騎著他那隻頗有靈性的大青羊到處尋找個不停。


    伏鹿蹬天本是中途棄道從佛之人,他自己對於那場滅佛浩劫並沒有太多的刻骨之恨,現在之所以堅決要找到那個歸元道人將其斬草除根,主要是為了報答烏月禪師與蘇臨風。


    畢竟當初在玉寨山時困住、打傷歸元妖道的,就是蘇臨風與烏月禪師;若讓是那個歸元妖道恢複元氣、渡過此厄的話,她肯定不會放過烏月禪師與蘇臨風。


    而烏月禪師和蘇臨風他們兩個,一個是伏鹿蹬天的師父,一個是對其有救命之恩的恩人--伏鹿蹬天雖然冰冷孤傲,卻並非是忘恩負義之徒。


    在接近回頭嶺頂峰的時候,那隻碩大的青羊突然渾身顫抖了一下不肯繼續向前,反而要掉頭轉身回去。


    “嗯?莫非那個歸元妖道就是藏匿在此處不成?”伏鹿蹬天知道自己的青羊坐騎極有靈性,於是心中凜然一動,立即拍了拍羊角、催促座下青羊繼續向前。


    那隻大青羊本想馱著主子轉身而去、趨吉避凶,但見主子執意前行,於是隻好緩緩邁步朝著回頭嶺的頂峰而去.


    透過草藤縫隙,韓玉婧看到伏鹿蹬天朝著自己藏身的地方徑直前來,知道躲藏不過,於是主動躍起現身出來。


    “阿彌陀佛,老納見過蘇夫人,”伏鹿蹬天沒有想到恩公蘇臨風的夫人竟然在此出現,於是立即豎掌施禮相見。


    “蘇韓氏見過法師。”韓玉婧猶如在軍中一樣恭恭敬敬抱拳還禮。


    “兀那妖道還不速速出來受死更待何時!”伏鹿蹬天怪眼一睜,早已瞧見了藏匿在前麵的歸元道人,於是不再搭理韓玉婧,衝著歸元道人厲聲高叫。


    “法師容稟,蘇韓氏如今已經拜其為師,師尊有難,作為徒弟的自是不能袖手旁觀.”韓玉婧正色說道。


    “嗯?蘇夫人你,你竟然拜那妖道為師?”沒有等韓玉婧把話說完,伏鹿蹬天頓時驚叫出來,“蘇夫人的意思是,要與老衲作對、護著那個妖道了麽?”


    伏鹿蹬天對此感到很是為難,一方麵是要報答師父與蘇臨風之恩,另一方麵沒有想到蘇夫人她竟然成了妖道的座下弟子。


    “不,雖然師尊她如今已經棄惡從善,但師尊當年所做錯事不容否認,蘇韓氏不敢因私廢公、混淆黑白,更沒有要與法師動手相抗的意思,畢竟法師所做的是正義之舉!”


    韓玉婧將話頓了一頓,繼而正色說道,“隻是作為弟子,蘇韓氏自然不能坐視師尊有難而袖手旁觀。”


    “這個?蘇夫人的意思是?”伏鹿蹬天見韓玉婧並不諱言其師當年之罪,卻又不肯袖手旁觀,一時猜不透韓玉婧究竟是何打算。


    畢竟這種事確實是十分棘手難辦--既不能顛倒黑白、否認其師的當年之罪,又不能作為弟子袖手旁觀。


    “蘇韓氏不敢阻擋法師懲凶除惡、以彰正義;卻也不能不顧弟子之責,”韓玉婧瞧了瞧伏鹿蹬天,“這樣吧,蘇韓氏願意替師尊分擔法師一刀,無論是生是死蘇韓氏毫無怨言;一刀過後,蘇韓氏便不再過問其後之事!”


    韓玉婧此言一出,不但伏鹿蹬天頓時肅然起敬,深感韓玉婧頗有其夫蘇臨風的有情有義卻又恩怨分明,就連歸元道人亦是對其大為讚賞--


    若是由於成為了座下弟子便對其師所犯的種種過錯罪孽一概否認、顛倒黑白,那就說明韓玉婧與世間常見的惡奴走狗毫無二致--隻有那種人才會不顧良知道義,一心唯主子之命是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若是韓玉婧見伏鹿蹬天前來,就要與之聯手對歸元道人反戈一擊的話,雖然是不失公道正義,但在私德方麵卻是有損。


    而韓玉婧此舉卻是既不有昧天良正義,又不有損私德人情。


    “嗬嗬,如此公私兼顧、不損正義私德,真是讓徒兒為難了,”歸元道人讚許地笑了笑,然後坦然開口說,“往日之罪是為師自己所犯,今日之難是為師咎由自取--徒兒盡管讓開,由他動手便是。”


    “兀那妖道當真願意引首就死、以贖其罪麽?”伏鹿蹬天大聲叫道。


    “嗬嗬,本仙姑殺人從不眨眼,就戮亦不皺眉,既然知罪回頭,就不懼雪刃加身,盡管舉刀過來吧!”


    歸元道人神色坦色地笑了笑,“隻是本仙姑就死以前還有一件心事未了,不知那小晚輩可容上一段時間麽?”


    “嗯,有何未了之事不妨說說看。”伏鹿蹬天不解地問道。


    “就是本仙姑臨死以前剛收得這個小徒,可惜沒有時間授其仙術道法,算是遺憾之事,”歸元道人正色說道,“既然如此也是天意,晚輩可給本仙姑留下一炷香的工夫,待本仙姑授予小徒一件異物的用法,也算是聊以安慰吧。”


    “阿彌陀佛,我佛有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然前輩苦海回頭,小僧亦是不做有違佛訓!小僧就此別過.”


    伏鹿蹬天本無堅決要殺歸元道人的意思,隻是擔心她恢複元氣以後報複師父與恩公罷了,如今見歸元道人知錯回頭,而且又收下蘇臨風的夫人以授道術法寶,於是稍一思忖,立即轉身而去。


    伏鹿蹬天騎著那隻青羊匆匆離開以後,歸元道人再不多說什麽,馬上讓韓玉婧近前,說是要先授給韓玉婧一件異物法術,再傳其道法仙術.


    由於黃仙老祖告訴蘇臨風,說是韓玉婧不但沒有危險反而有大造化,故而蘇臨風離開蟒頭嶺時心情極為舒暢。


    想當年在棲雁城對敵時,皓齒明眸、俏麗嫵媚的韓玉婧匹馬單槍、縱橫沙場,那英姿颯爽的窈窕背影讓多少軍中男兒對其傾心不已。


    而當韓玉婧嫁於蘇某為妻時,卻由於身無道法仙術而備受委屈.


    “若是婧兒她此次也能有個異遇造化,學得些仙術道法就好了!”蘇臨風一邊想一邊大步朝蘇家坡走去。mianhuatang.info


    蘇臨風前往粱園蘇家坡,一方麵是為了瞧瞧故土家園,準備以後繼續修築莊園讓家人安居生活;另一方麵則是要把埋於地下藏匿的金銀等物挖出來幾塊--自己為黃仙老祖買酒所用的銀子乃是借望山縣縣令劉明義的。


    不管劉明義的錢財來路是否正常,但既然是借人家的,自然需要如數奉還。


    蘇臨風在故土老宅挖出了幾錠金銀帶在身上,這才匆匆朝望山縣縣城而去。


    剛進望山縣縣城不久,就有不少人認出了蘇臨風,很快就圍了上來。


    這一次,那些人並不是向蘇臨風表達謝意的,而是試探著請求蘇臨風好人做到底,能否再把那些被抓進大牢的人給救出來.


    “什麽?縣令大人竟然又將那些‘弑君嫌疑犯’全部給抓進了大牢?”蘇臨風表示難以相信,“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兒?”


    “唉,蘇公子離開這望山縣的第二天,縣令大人就按照簿冊將剛剛放出來的‘弑君要犯’逐個抓進牢裏,而且把那筆補償銀也分文不少地收了回去。”


    幾個家中親友被抓的百姓們見蘇臨風再次出現在望山縣,一個個滿念希望地看著蘇臨風,盼望蘇臨風能夠再次出手相助。


    “劉明義那廝竟然如此言而無信、出爾反爾,這次蘇某定然饒不了他!”蘇臨風見百姓們越圍越多,一個個信誓旦旦地表示縣令大人確實把剛剛放出大牢的人重新抓了回去,立即是勃然大怒。


    “走!蘇某與諸位父老鄉親一塊去找劉明義那廝討個公道、釋放無辜之人!”蘇臨風立即大步流星地朝著縣衙而去。


    蘇臨風的身後則是越來越多的百姓們,個個帶著期望之色,期望蘇臨風這次能夠像教訓“刮三尺”那樣好好教訓一下見錢眼開、抓人詐財的縣令大人。


    隻是蘇臨風還沒有走出多遠,突然被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迎麵攔了下來:“呀,真是蘇公子!蘇公子此番要往何處呀?”


    蘇臨風抬頭一看,見那女扮男裝的姑娘正是長腿細腰、櫻唇微翹的嬌嬌郡主,不由得皺了皺眉,很是簡潔地回答了兩個字:“縣衙!”


    “蘇公子切切不可前往那縣衙之地,切切不可!”嬌嬌郡主急忙擺了擺手。


    “這是蘇某個人之事,與他人並無幹係,”蘇臨風抬頭瞧了瞧嬌嬌郡主,“麻煩讓一下!”


    “不!蘇公子真的不可自投羅網,再次抓人一事並非是那縣令的主意!”嬌嬌郡主不但沒有閃身讓開道路,反而是張開雙臂,神色焦急而堅定地攔住了蘇臨風。


    “嗯,這是什麽意思?”蘇臨風對於嬌嬌郡主並沒有好感,畢竟正是由於她的出現才使婧兒不知去向的。


    不過,好在這個嬌嬌郡主並無惡意,反而是因為念舊的原因不想讓婧兒傷心--更何況按照黃仙老祖所說,婧兒此次是因禍得福呢。


    所以蘇臨風見那嬌嬌郡主一臉的關切焦急之色,這才停下腳步耐心問道。


    “蘇公子可借一步說話。”嬌嬌郡主瞧了瞧蘇臨風身邊的許多百姓,細眉微微一揚小聲說道。


    “這個?好吧!”蘇臨風見嬌嬌郡主不像是在故弄玄虛的樣子,於是點了點頭,然後衝周圍的百姓抱拳環視一圈,“那就麻煩諸位父老鄉親暫且稍等一下!”


    那些百姓們也並非傻子,見蘇臨風有故人相攔,而且不願意當眾說事,於是立即識相地後退數丈之遠。


    “說吧,究竟是怎麽回事?”蘇臨風不耐煩地催促道。


    “他們這是故意在引誘蘇公子前往縣衙、自投羅網呢,”嬌嬌郡主壓低嗓門兒小聲說道,“這次是那國師乘風真人親自出馬,領了許多大內高手前來望山縣.”


    嬌嬌郡主告訴蘇臨風說,幸虧她在京師洛陽見過那個乘風真人,所以在她正準備離開望山縣前去鎮東將軍的大營時,發現那乘風真人帶領許多人進駐望山縣衙。


    嬌嬌郡主知道事情不對,所以就暫且躲藏起來,想要瞧瞧乘風真人究竟打的是什麽主意--作為大晉國師,若非有要事發生,他肯定不會屈尊親來。


    而那乘風真人進駐縣衙以後不到一個時辰,望山縣的三班衙役立即全部出動,將剛剛釋放歸家的弑君嫌疑犯們一個個全部重新抓了起來。


    更重要的是,他們這次的行動並不是悄無聲息地進行,反而是大張旗鼓一般,好像唯恐百姓們不知道似的。


    嬌嬌郡主聽說過乘風真人與蘇臨風曾經一塊出師征討趙國的事情,按理說乘風真人怎麽可能不認識真正的蘇臨風?


    既然那乘風真人明明知道蘇臨風是什麽樣的,卻是仍舊大張旗鼓地抓了數百個“蘇臨風”關入大牢,那麽結果肯定是不言而喻:他們就是要故意弄得路人皆知,以此來引誘蘇臨風現身前來!


    “嗬嗬,蘇某以前就沒有怕過那個國師老賊,現在依然如此,以後仍舊不會怕他!”蘇臨風聽了嬌嬌郡主的一番話,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隻要那廝膽敢胡亂抓人,蘇某就要前去教訓那廝一番!”


    “且慢!就算蘇公子自恃武藝高強,能夠敵得過那些大內高手,可此次與乘風真人一塊前來的還有那個幻一小和尚!”


    嬌嬌郡主見蘇臨風不以為然、並無懼色,於是急忙補充說,“那個幻一小和尚可是在京師鼎鼎有名的,聽說除了精於岐黃之道以外可是頗有修為異術!”


    “幻一小和尚?”蘇臨風聽嬌嬌郡主如此一說,立即想到了當初在與胡人對陣時,自己曾經遇到的那個無戒禪師。


    當初在征討趙國胡人時所遇到的那個無戒禪師雖然武藝不精,卻是會使幻夢異術,若不是有黃慧兒暗中出手相助的話,蘇某差點兒死在那個無戒禪師的手裏.


    故而聽嬌嬌郡主一說出“幻一小和尚”幾個字,蘇臨風立即想到了幻夢異術!


    “那個幻一小和尚現在何處?”蘇臨風追問道。


    “幻一小和尚自從進了縣衙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嬌嬌郡主一臉認真地說道,“那小和尚在京師洛陽時可不是這樣的。”


    蘇臨風聽嬌嬌郡主這樣說,立即皺眉沉思了起來:蘇某現在已經進入了攝神第五階,除了煉得金骨玉肌之外,亦是能夠同時攝控千人,未必就不是那幻一小和尚的對手--除非攝神之術本來就遜色於那種幻夢之術!


    而那黃慧兒曾經告訴過蘇某,攝神之術乃是上古神術,絕對不遜色於任何佛道仙神之法;並且若是修到那十三階的話,甚至能夠與天帝爭鋒!


    如此看來,攝神術肯定不會弱於幻夢之術!


    再者說自己已經到達攝神第五階,若是仍舊不是那個幻一小和尚對手的話,那就說明攝神之術本身就不是幻夢之術的對手!


    “嗬嗬,兩強相爭必有一強,蘇某倒是要見識見識兩術相爭、哪個更強!”


    蘇臨風思忖了一下,決定要讓攝神術與幻夢術一決高下,於是深深吸了一口氣,衝著嬌嬌郡主拱了拱手,“謝謝郡主提醒,待蘇某前去瞧瞧再說。”


    “呀,蘇公子真是糊塗了!他們這是故意設好了陷阱等著蘇公子你主動跳進去呢!”


    嬌嬌郡主見蘇臨風不聽良言相勸,執意要去那縣衙險地,不由得著急地跺了跺腳,揚眉嗔怪道,“本郡主得知此事以後,與侍衛們分頭行動尋找蘇公子,就是為了避免蘇公子一時不慎誤中奸計,沒有想到蘇公子你竟然如此不識好歹!”


    “哦,蘇某在此多謝郡主一番好意!”蘇臨風衝嬌嬌郡主拱手施了一禮,仍舊不肯轉身回去。


    “站住!本郡主說了這麽多,蘇公子還要去那縣衙授首不成?”嬌嬌郡主生氣地責怪道。


    “嗬嗬,蘇某去那縣衙肯定是要去的!”蘇臨風笑了笑,“隻不過授首不授首那得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呀,姓蘇的家夥你自投羅網死了算啦!”嬌嬌郡主見蘇臨風如此固執不見棺材不掉淚,氣得握了握拳頭恨不得上去揍蘇臨風幾下。


    “既然如此,蘇某就此別過!”蘇臨風決意讓攝神之術與幻夢之術一決高下,於是衝嬌嬌郡主略一拱手立即轉身便走。


    “慢著!”


    眼看蘇臨風領著一幫百姓們就要朝那縣衙而去,嬌嬌郡主雖然很是生氣,卻並沒有不管不顧地獨自離開,而是衝著那些百姓們叫了起來:“大家想必也都看到了,這次抓人的除了領路的本縣衙役以外,還有許許多多的外地高人。他們這是要故意引誘蘇公子自投羅網呢,你們願意眼睜睜地看著蘇公子前去送死麽?”


    “這個?好像是這樣啊!”聽嬌嬌郡主如此一說,許多百姓們愣了一下,立即紛紛點頭稱是,覺得這事兒好像確實頗為蹊蹺的。“要不,諸位父老鄉親們在此暫等片刻,蘇某去去便來!”蘇臨風見那些百姓們聽嬌嬌郡主一說立即停步不前,於是幹脆一個人大步流星地朝那縣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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