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笑了笑,「你這樣說,也不怕顧客晚上託夢來埋怨你?」


    堇王覺得,若是當時魏左成了自己的姐夫,那麽魏左手裏的兵權以及魏家盤根錯節的勢力將成為他最大的助力。但他認為,最重要的還是阿姐過得開心,不能因為自己的大業而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


    堇王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顧客的時候,那時候,聖上其實屬意的是魏將軍,眼看著馬上就要下旨賜婚了,顧客實在沒辦法才求到了自己頭上。


    他當時其實也是想幫阿姐的,但自己隻是一個沒有實權的皇子,怎麽幫?他如何能夠左右聖上的決定?


    「隻要殿下答應幫我們,臣自有辦法。」


    清雋,連求人都不卑不亢。


    從那時起,他就知道,顧客善謀。果然,在之後的十年裏,顧客為他出謀劃策,他有如今的名聲威望和眾多的追隨者,顧客有一大半的功勞。


    嘉義一聽堇王有點打趣的話,眼神瞬間暗淡了很多,「我還沒埋怨他,他倒好意思來埋怨我,丟下我們孤兒寡母的......」


    說到這裏,嘉義公主紅了眼眶。


    「好了......」堇王見狀,也不好再繼續這個話題,怕引起她的傷心事,「阿謙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也不必太過擔憂,我們應該相信阿謙的醫術。」


    *


    大周偏西南方的板城,此時卻正像是人間地獄。


    不說周邊地區,隻說板城縣裏,街道早就已經蕭索了,雜亂,灰塵滿地,房門紛紛緊閉,絲毫看不出這個地方不久之前還是個繁華熱鬧的西南大城。


    現在,街巷上每隔幾步都能看見倒下的百姓,痛苦,病色。


    其實之前城裏還有士兵專門在處理倒下的這些人,還有氣的便抬去醫治,沒氣的就抬去處理。


    但後來,多日的暴雨沖刷,使得城內瘟疫更加橫行肆虐。


    這裏的疫情即使帝都的醫官來也已經慢慢脫離了控製,倒下的人越來越多,士兵們有的也染了病自身難保,哪裏還有多餘的精力去處理這些?


    現如今,城內到處都是人心惶惶的,而更令城內百姓絕望的是,據說朝廷似乎已經放棄了他們,正在考慮要不要封城......


    雖然現在板城也是隻準進不準出,但誰都知道,上麵所謂的封城是什麽意思。


    斷了口糧與水,任他們自身自滅,最後,會為了防止瘟疫擴散,而直接放火......


    板城官衙後院裏,侍衛持刀林立,他們在這麽嚴峻的形勢麵前依然有著一副精神麵貌,看得出,他們受訓良好。


    主屋裏,幾名民間醫者和太醫醫官麵容憔悴,但都全副武裝,打起精神依次給床上的病人把脈,每個人把完脈都看著同僚無奈的搖了搖頭。


    而後他們討論起疫情,又時不時朝床上看去,都表示束手無策。


    「沒用了,發現的太晚,要是剛剛染上,還能用藥吊著。」


    「吊著也沒用,這次的這個嚴重。」


    「我們也怕是要......」


    話沒有說完,但大家都懂。


    瘟疫治了這麽久,但反反覆覆,依然一點起色都沒有。如今,負責這次任務的蕭世子都染了病,他平日裏隔離措施做的那麽到位的,也還是染上了。


    那他們這些天天接觸病人的呢?已經有那麽多醫官醫者都倒下了,那自己可能就是下一個了吧。


    大家現在都或多或少的消極了。


    床榻上躺著的弱冠少年,是威遠侯府的世子,蕭鈺。


    他躺在那裏,呼吸淺若,有氣無力的。一臉病色的臉上,眼皮子耷拉著,應該是想閉著眼睛睡覺的,但被他強撐著不閉。


    蕭鈺知道,自己這是也染上瘟疫了。


    他現在直直的躺在床上,想的很多,但又仿佛什麽都沒想,腦子裏特別糟亂。


    他就這樣盯著房梁,聽著屋子裏的這些庸醫們在無奈的嘆息。


    也是,這瘟疫這些庸醫治不了。


    還好,自己還有幾位庶出的兄弟,蕭家到底不是隻有他一個,不然,自己這要是去了,又沒留後,豈不是要愧對祖宗?


    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在聽到自己的噩耗時,會怎麽樣,她隻有自己一個兒子。


    哎,愁啊。


    正當蕭鈺在胡思亂想之際,外麵突然一陣騷亂,緊接著房門「吱呀」一聲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隨後便傳來了腳步聲。


    眾人不約而同的朝房門處望去,來人一身青衣,眉眼青秀,表情淡淡的。他無視了屋裏的所有人,繞過他們,徑直走向了床榻。


    這時有人驚呼出聲,「是謙師叔!謙師叔來了!我們有救了!」


    邊說還邊揮退了想要進來捉拿此人的侍衛。


    這裏有些醫者並不認識此人,但一聽青穀出身的人叫他謙師叔,大家都鬆了口氣,如釋重負,甚至有人臉上都現出一種重獲新生的喜悅來。


    青穀的青穀謙,醫術超然。他一來,大家鐵定是有救了。


    時謙聽著這些聲音,皺了皺眉,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看了他們一眼,特別是剛剛那個出聲的,淡淡開口,「吵死了。」


    屋子裏霎時安靜了下來,鴉雀無聲。那人也閉了嘴,但表情依然透著喜悅。


    蕭鈺剛剛就已經聽到了這些人的驚呼聲,隻是因為染了病,他的思想慢了半拍,等理解了他們在說什麽的時候,來人已經站在了他的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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