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不知道什麽原因沒睡著,輾轉反側,最終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微信,【你明天有空嗎,能不能再拍兩個畫麵,很短的。】


    幾乎是剛發出去,上麵就顯示輸入中。


    這麽晚了,她原本沒想到他能回消息的。


    薑如棠捧著手機怔了一瞬,忽然想到上午去他家時喬斌說他作息日夜顛倒,白天睡,下午起。


    他回消息這麽快,看來喬斌的話都是真的,沒有誇張。


    陳訣那句「我說了不拍」打在對話框裏,指尖卻遲遲點不下發送鍵。


    半晌才刪了改成兩個字,【有空。】


    第50章 .酸澀「這話,容易讓人誤會」


    等再見麵的時間就不是薑如棠和他兩個人,聊城電視台派了一輛商務車,攝像燈光甚至化妝師都跟著來了。


    陳訣上車後什麽也沒問,似乎並不關心去哪拍,反正長短跟著走就是了。


    車子最終停在聊城射擊俱樂部門口,陳訣看著那門口的牌子還是怔了一下。


    很輕微的表情,而薑如棠恰好看到了。


    他看著車上的人下去,也跟著往下走,進去之後,裏麵射擊俱樂部的老闆看見他,隔著老遠就走過來,像是看見偶像似的,「這是……陳訣吧?」


    陳訣還沒開口,旁邊電視台的同事插了話,「對,我們是聊城電視台的,來拍兩個片段,很快的,不占用多久。」


    老闆連連說好,領著他們一行人往裏走。


    論拍攝,電視台裏比她專業的人大有人在,今天她就是來打個醬油,幫忙拿拿東西,設備不需要她上手。


    陳訣看著跟前的小口徑步/槍,伸手摸了一下卻沒拿起來。


    俱樂部老闆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似是想一睹世界冠軍的風采。


    電視台的同事都知道他傷後退役的事情,現在一大群人湊在一起,也不是非要他把以前比賽那水平拿出來,純屬娛樂性質,拍兩個瞄靶的畫麵就算成了。


    其中一人道,「陳老師,沒事沒事,不要有壓力,我們不拍靶子,就裝裝樣子就成了。」


    薑如棠還想了一下這個「陳老師」是誰,陳訣也默了半晌才反應到這句「陳老師」是在叫他。


    這裏射擊俱樂部用的都是小口徑步/槍,他瞄了眼槍,回頭又瞧見一群人都在往這兒看。


    除了電視台的,還有圍觀群眾湊熱鬧的。


    這種滿級大佬屠殺新手村的事情,似乎很是被人所期待。


    陳訣端起槍標靶,雖然半年沒摸過這東西,一抬手這姿勢就像是肌肉記憶,分毫不差。


    旁邊攝像老師已經分散在各個角度拍,薑如棠兩手空空站在鏡頭外麵看。


    陳訣這一槍沒打出去,薑如棠角度站的刁鑽,能看見他拿槍的手在輕微地抖,似是某種不受控製的反應。


    他下頜緊繃,薄唇輕抿著,薑如棠見過他以前射擊是什麽樣,前後一比,不難發現他在緊張。


    也許是不想被人發現他的異樣,陳訣維持這個姿勢約莫半分鍾,配合著攝像換了幾個動作就放下手說,「就這樣吧,拍好了嗎。」


    他隻停頓了一瞬,沒等人回答又接著道,「拍攝就到這兒吧,我不想拍了。」


    陳訣沖攝像老師微微頷首,抬腿越過眾人走出去了。


    攝像老師看了眼機子裏的畫麵,似是心有不甘,想追上去,「哎……」


    薑如棠上前攔下,幫忙打圓場,「他不願意就算了吧,本來就是晃一下有個意思就成,辛苦大家了。」


    大家隻覺得沒看到他射擊不夠盡興,或者因為專程跑一趟隻拍了這麽點東西感到可惜。


    薑如棠說完那幾句場麵話,沒跟電視台的車一起回去,而是留下找他。


    剛才也就兩句話的功夫,她再出來就已經看不見他人影。


    薑如棠繞著射擊俱樂部左右轉,終於在旁邊一家銀行門口看見了他。


    陳訣坐在花壇旁,微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手看。


    他沒有激烈的情緒,是冷靜又漠然的,薑如棠遠遠看著,心口沒來由覺得酸澀。


    薑如棠慢慢走過去,像是怕驚了他,小聲說,「你,還好嗎?」


    他收回手笑了一下,抬眼時剛才的漠然已經被很好的斂去,不緊不慢道,「好啊,怎麽不好。」


    她隔了一點距離跟他並排坐下,「是因為傷勢未愈嗎。」


    他像是沒懂,疑惑了一聲,「怎麽?」


    薑如棠不知道這樣戳穿他對不對,聲音是越發的小,「我看見了,你在抖。」


    陳訣說,「不知道,按道理說都好了。」


    他在美國受的傷,也是在那邊兒治的,當時趙淵跟著他爸在那附近學怎麽賺錢做生意,知道他受傷後趙淵借了家裏的人情找最好的醫生給他治,那人叫維四,一個金髮碧眼的老外。


    住院五個月,他現在都沒記住那老外全名叫什麽。


    單看辦公室那些獎,應該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如果這樣的條件都治不好他這傷,怕是這世上就沒有辦法治好了。


    薑如棠許是記者的職業病,問了一句總想接著問下一句,「你回來以後,就每天喝酒打麻將嗎?」


    「覺得我墮落?」他笑了一聲,很淺,「不然呢,你覺得我應該幹什麽。」


    他身上這種懶散的狀態和從前看著好像差不多,又佛又鹹魚,什麽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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