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從未直接告訴過我前朝諸事,可我卻自幼便在接觸前朝之事。」陸泛語氣中帶了些許回憶之意,「大到皇宮布局、官職設置、製衡之道;小到家族的紋徽、大理寺的暗室……我之前曾在疑惑,為何父親要有意無意地同我說這些?」


    「如今薛先生的出現,倒是讓我想通了。」陸泛眼眸微轉、目光落在薛聽州身上,「父親大約也是不確定,前朝中是否還有勢力留存下來——所以他不確定,該不該讓我確切地知道這些事?」


    「若是不讓我知道,萬一有朝一日留下來的人找上門來、我豈能什麽也不知道?可若是讓我知道,萬一沒有勢力保存下來,那是要我獨自承擔起這份仇恨來嗎?」


    「我不清楚你們為何會失聯這麽多年,想來是當初權力過於分散?又事發緊急?」陸泛微微偏頭看著薛聽州,沉吟道,「但是,薛先生如今又為何突然找到了我呢?」


    薛聽州沒料到他還沒怎麽開口解釋,陸泛一個人便將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緩了片刻後再次嘆服道:「殿下聰慧至極。」


    「實不相瞞,我們之前收到了錯誤的情報——有個小兔崽子冒充您,將我們引到了定州。」薛聽州說到此處,不由得愧疚道,「先前是我行事不周,竟險些傷到殿下性命,我……」


    陸泛卻是忽而開口道:「之前有人見過你、告訴了你?那人……是個年約十五歲的姑娘?」


    薛聽州不料他連有人給遞過了消息都知道,他還沒說到那一步呢?!


    「隻能確定是個女子。」思考了一下,薛聽州謹慎道,「她帶著麵具,看不清麵容,聲音也聽不出年紀。」


    「對了,武功很好。」薛聽州補充道。


    陸泛閉了閉眼,唇邊露出點苦笑來:窈窈啊……你真的是為了那個答覆而來的嗎?——你究竟還藏著多少秘密?


    第55章 收復 「清朝敵、收舊地。」……


    「殿下, 可是有什麽地方不妥?」薛聽州看他神情,不由得開口問道。


    「無事。」陸泛睜開眼睛,搖了搖頭, 「薛先生繼續說吧。」


    「這件事要從明安皇後——也就是我的嫡親胞姐懷上殿下開始說起。」


    「當時陛下登基已有三年, 中宮卻遲遲未有喜訊傳出。陛下與皇後鶼鰈情深、容不下旁人,這些年間便也未有子嗣。可帝王家子息傳承畢竟是關乎江山的大事, 這幾代以來子息本就是日漸單薄、有些人便蠢蠢欲動, 被陛下一力壓下。」


    「及至皇後有喜的消息傳出,陛下自是龍心大悅,立下詔書言明若是皇兒、當即立為太子。群臣之間卻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欣喜——尤其是當時手握重權的大將軍顧涼。」


    提到顧涼時,薛聽州的語氣帶了強烈恨意:「此人自來狼子野心,擁了軍權不肯放手,眼見著江山傳承有落——竟在冬日時,直接與北狄裏外勾結、在冀州發動叛變。」


    「冀州位處京都北側、過岇山天塹之後便是中原腹地。顧涼在此要塞與北狄勾結,陛下無法、隻得調動了南方守軍。」


    「——南方守軍一撤離, 本就日漸坐大的南方世族便也不安分起來, 有人想趁火打劫、有人想在混亂中分上一杯羹……」


    「顧涼逼宮那日,陛下遠在冀州戰場,皇後卻在此時到了產期——可那時宮中已無可用之人,叛軍圍宮、一路擄掠後自西北處開始放火燒去。」


    「皇後臨產, 身邊除一衷心侍女之外、竟無一位產婆在側……我不知道姐姐當初經歷了什麽,待我率領家中豢養的死士自暗道趕到時, 見著的是她血淋淋剖開的腹部……」


    薛聽州低下頭去、聲音裏帶了微顫之意:「她出身平京薛家,自幼錦衣玉食地長大;及笄後入東宮, 而後為金尊玉貴的皇後,先前二十餘年最是嬌貴肆意、連一點小傷都受不得。死的時候……鮮血卻浸透了身下厚褥,可她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陸泛眼睫垂下、遮掩住眸底微顫的情緒。


    「後來, 我去找姐姐身邊那名侍女,卻隻在出宮的暗道前……找到了她插滿羽箭的屍體。自此,我們便完全失了殿下的消息。這些年來,我整合了家中勢力後便開始找皇室殘存的勢力……我以為,陛下那裏會有您的消息。可是沒有、到處都沒有。」


    「陸煦當年,隻是一個剛中了探花、得了陛下青眼的書生而已,甚至連官職都未被授予。」薛聽州指尖拂過鬢角零星白髮,輕輕地感嘆了一聲,「這麽些年過去了啊,終於找到殿下您了。」


    陸泛抬起眼看他,目光自他鬢前白髮劃過、落在了唇邊隨著他笑意浮現出的細紋來——這是當年「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薛小國舅。


    陸泛曾經讀過他的詩文逸事,縱然隻是寥寥數語,卻也能想像出他當年是何等的風流肆意。


    可這麽一個曾經風流張揚、盛名滿帝京的世家子,卻在國破家亡之後、將多年的歲月付諸於無盡的尋找之中;一如父親當年曾是白衣玉冠、簪花策馬過舊都的探花郎,卻在新朝建立之後、將滿腹的誌向蹉跎在了各地的流放之中。


    往日或風流、或溫朗的少年,都在朝代的更迭裏,被無聲地掩埋在了過往的煙塵之中。


    陸泛心中不知是什麽樣的感覺,萬般思緒皆是化作了對世事無常的感慨。


    「殿下因何嘆氣?」薛聽州笑著看他,將腰間令牌放在他麵前書案上,「我等雖是老了,可殿下您還年輕。這些年來,我一直奔走在各地收攏著舊時勢力。顧涼雖是得了這江山、卻是不得人心;當年為了快速成事、又過於依賴世家勢力,如今也到了該反噬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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