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簡第一次碰見這樣的女孩子,像是朵罌/粟,迷人而危險。


    寧煙施施然扔掉那張廢紙,她像是沒感覺到孔簡瞬間變得疏離的態度,將那隻被孔簡碰過的勺子伸回嘴邊,半點也不介意地沿著對方覆蓋過的部分,湊上自己的唇。


    動作優雅得像是在高級餐廳裏品嚐醇香的紅酒,將那呈在勺裏的零星幾顆湯滴捲入口腔中,才笑著問她:「學姐,吃早飯這種事,也並沒有想像中那麽難以接受,對嗎?」


    孔簡的耳根因她的動作不受控製地熱了片刻,她忽視掉那股從未感受過的不自在感,盡量讓自己此刻看起來很冷靜:「我剛才應該說得很清楚了,這是我最後一次陪學妹你吃早飯,不管你是裝聽不懂還是真的沒聽清,從明天開始,希望學妹別再來找我了。」


    寧煙低嗤一笑,眼尾上塗著的那層薄薄的艷色眼影,隨著她輕揚眼尾的動作,勾出一道無名的風情之味:「學姐,你怕什麽呢?難不成我還會吃了你嗎?」


    胸腔驟然一跳,異樣的情緒被壓下,反駁的模樣添了幾分嘴硬的味道:「我能怕什麽?」


    「既然不怕,又何必如此無情地阻止我去找你呢?」


    孔簡扯了個站不住腳的理由:「大一是學習最關鍵的時刻,你需要把時間和精力多花在學習上。」


    寧煙似笑非笑地看她:「學姐,我好像還沒和你說過,我拿的是a大全額獎學金,在時間管理這一塊,應該不會比學姐差多少。」


    a大全額獎學金,是a大為每年新入學的優秀大一生們準備的獎勵,每個專業就一名。


    孔簡:「……」


    她暗罵了對方一聲凡爾賽,繼續妄圖掙紮:「那我會比較忙,我需要學習,所以不喜歡別人來打擾我。」


    「那聽學姐的意思是,除了上課的時間外,其他時間都會在圖書館裏泡著好好學習了?」


    我沒這麽說!


    孔簡笑得僵硬:「對。」


    寧煙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會不識趣,打擾想要提升自己的學姐。」


    她一愣,完全沒料到隻不過搬出學習倆字,就能鎮住這人。


    暗喜不過數秒,聽見一陣勺子落入瓷碗的清脆聲響。


    「學姐,怎麽還坐著呢,時間不早了,再晚點出發,圖書館要沒位置了呢。」


    「我也想向學姐學習,成為一個更好的人呢,學姐早上沒課吧,恰好我也沒有,那我們就把約會的地點,改為圖書館吧,學姐自己才說過要好好學習,應該不會這麽快就忘了剛說的話吧?」


    「……」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痛自己的腳。


    她今天總算是體會到了!


    第6章 六


    孔簡坐著沒動,指指寧煙手邊那碗隻被動過一顆餛飩的碗,試圖做最後的掙紮:「你的早飯還沒吃。」


    寧煙用一種微嘲的眼神覷她:「學姐自己也不肯吃早飯,現在卻反倒是要管起我來了嗎?」


    她眉頭一擰,被對方的眼神看得唇角一抿,神情中帶著點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委屈:「愛吃不吃,腸胃被你折騰壞了,不關我事!」


    小姑娘收了那副討人厭的神情,重新展開一抹能暖化人心的笑:「學姐讓我吃,我肯定是要吃的,我哪裏會像學姐一樣呢,知道對方是為自己好,還是要倔強地不肯聽話,像個壞脾氣的小孩子,讓人不知道怎麽去喜歡才好。」


    孔簡被說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想反駁,又找不出辯駁的點。


    對方說的沒錯,在吃早飯這方麵,習紜雲曾不止一次地勸過她,她也知道這樣對身體不好,卻還是仗著對方拿自己沒辦法,而任性地選擇了自己的堅持。


    但習紜雲從沒如此直接地說過她,頂多隻是無奈地嘆息一聲,再半開玩笑地吐槽一聲——


    「簡啊,求求你啦,趕緊找個對象吧,讓他哄著你吃點早飯吧,行不行啊!」


    除了習紜雲外,沒再有人關注過她不吃早飯的事。


    現在被一個剛認識一天的傢夥如此不留情麵地揭開這件事上自己的任性之舉,孔簡的情緒變得很是複雜。


    寧煙喝了口湯,見對麵的人被自己的話戳到痛處,眼眶隱隱有了泛紅的徵兆,這才開口:「學姐哪裏都好,我喜歡學姐的每一點,獨獨這一個壞毛病,我再怎麽喜歡學姐,也沒法保持理智地逼迫自己繼續慣著你。」


    孔簡根本沒去聽她在講什麽,隻看見她嘴唇一張一合,像是又在吐著什麽刻薄的話。


    對方察覺到了孔簡分神的狀態,停下舀餛飩的動作,轉而伸手過來在她臉頰上一按。


    一點晶瑩附上那截指腹。


    寧煙嘆了口氣,眼裏落滿心疼與無奈:「學姐,你這樣太犯規了。」


    她還在出神,耳邊傳來一陣溫柔的輕喃:「學姐,進去一點。」


    孔簡迷迷糊糊地往裏挪動一分,兩秒後,一根泛涼的手指輕按上自己的下巴,那人微微用力,她就被迫朝著對方所坐的新位置揚起了腦袋。


    沒有藉助其餘工具,單純用自己的手指,一點點地擦掉孔簡眼尾滑落的一串幾乎看不見痕跡的淚痕。


    「學姐,你究竟是討厭吃早飯,還是討厭我呢?」


    在對方的手觸碰上臉頰時,孔簡的思緒就已收回,這個場麵很尷尬,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淚腺竟如此發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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