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覺到你在傷心。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說那樣的話傷你媽的心呢……」


    於日不太理解。裴天的情緒他感受得很清楚,比起爸爸和弟弟,裴天更在乎母親。


    「裴山海對我一向冷漠,自私自利。我對他毫無愧疚之心,即便有生養之恩,我也還他了。他最重視公司,我替他經營得有聲有色,我什麽都不欠他的。


    對於裴煊,我們之間沒有誰欠誰,無所謂愛恨。


    而對於母親……她明明最先提出了將我送養給外婆家的想法,我卻無法全然地恨她。因為她會來看我,會心疼我,會為我準備每年的生日禮物……她也曾為我斷過一指……」


    自姥姥去世後,裴天不再見裴家人,直到四年後,裴天十六歲時。


    高一期末表彰大會,裴母不顧裴天的反對,執意要來參加。在後台,裴天與裴母發生爭執,推搡間,推落了高大的架子。上麵擺放有證書獎狀,還有剪彩的剪刀,就是那麽巧的,張開的剪到從高處墜落,削掉了裴母的小拇指。


    也是從那天開始,裴天才不再和裴家父母劍拔弩張,最起碼可以平心氣和地坐下來說話。


    「即便這樣,我也沒有辦法,全然接受她的愛意。愛她也不能,恨她也不能。我陷入了沒有答案的死題之中,每次見她,內心都在左右互搏,我到底該愛她還是恨她?到底和她如尋常母子一般相處,還是無需再見呢?」


    裴天細細敘說出他的迷茫。


    於日靜靜聽完,長嘆了一口氣:「你的性格還當真是別扭呢……為什麽要非黑即白,既愛又恨,又如何?你也不必非要糾結出一個答案。


    死題就是死題嘛,你現在不會做,不代表以後不會做。我們不是隻活在現在,我們還有未來。也許,未來的某一天,你瞬間頓悟,從此能坦然麵對母親。」


    像是一道光照亮漆黑的路,也許還看不到路的終點,但給了裴天走下去的勇氣。


    睡前,於日哈欠連天:「我要睡了,明天見。」


    「魚魚,唱幾句『蟲兒飛』吧,我想聽。」裴天說道。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於日輕聲哼唱。


    第二天一早,裴天像往常一樣洗漱、用餐、公司開會。


    十點半,屬於於日的視角還未開啟,裴天輕笑,真是頭懶豬。


    十一點、十一點半……於日的視角一直沒能開啟。


    裴天慌了,他竭力呼喚於日,沒有任何回應。他想聯繫於日,突然間發現,他沒有於日的手機號碼,也不是於日的微信好友!!!沒有同身魂牽的羈絆,他們竟然如同兩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第34章 相見


    裴天從小到大從未如此慌張過,腦海裏一片空白。


    手機鈴聲響起,裴天如無主遊魂般接聽電話。


    「天天,天天,你沒事嗎?我是於日。」


    熟悉的聲音傳來,裴天這才從地獄重返人間。


    「魚魚,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


    「別慌,我沒出事。我們的魂牽關係似乎解除了……」


    於日醒來,發現裴天的視角未開啟,就覺得奇怪。因為裴天生物鍾特別準時,從未那麽晚都沒醒過。他慌亂片刻後,想到一種可能,急忙從裴煊那裏找來裴天的電話,聽到裴天聲音後,放心下來。


    「之前都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解除了呢?」裴天仍然難掩慌張。


    「我問下蕭易煦。」


    於日剛要掛斷電話,裴天急忙說道:「別掛斷,微信他。」


    「行。」


    於日一邊微信一邊和裴天聊天:「你也甭不安。咱不能腦內對線,可以打電話啊,可以微信視頻啊。我加你微信了,你通過一下哈。」


    說話語氣異常溫柔。


    裴天加了於日的微信,是皮卡丘的微信頭像。通過微信認證後,於日發來另一張皮卡丘圖片,發信息要他換情頭。


    裴天焦躁的心情略微緩和了一些。


    「蕭易煦回我,說沒事,遲早都會解開。」於日說道。


    裴天:「你問他魂牽的狀態還能回來嗎?約他時間給我們看看。」


    「他大學考試周,沒空找我們,而且我在大西北也不好回去。既然小大師都說沒事了,那應該就是沒事。我們適應一下唄。」


    裴天想說什麽,於日那邊說:「哎呀,到我上戲了。掛了哈,回聊。」


    於日掛斷電話,獨留裴天茫然。他換上皮卡丘的情頭,摸了摸於日的微信頭像,發了條語音:「你忙完了,給我信息。」


    裴天點進微信朋友圈。於日不怎麽發朋友圈,隻有寥寥幾張照片。他把這些照片一一保存下來,翻來覆去看了幾遍。


    「裴總,大家都在等您開會呢。」


    周秘書敲門而進,已經過了會議時間半小時了,裴總辦公室一直沒有動靜。周秘書不得不詢問總裁,讓他趕緊去主持大局。


    一推門,便望見裴總一臉落寞的樣子,好像被拋棄的超大號狗狗。裴總這是失戀了?周秘書不厚道地想到,有一丟丟可憐哦。


    「好。」裴天握緊手機,等於日的消息。


    裴天第一次感覺到時間過得如此漫長。前些日子,於日忙歸忙,可是他能時刻感知到於日在做什麽。如今才是真正的空寂。


    在沒有收到於日回信的第六個小時零七分鍾後,裴天忍無可忍:「周秘書給我定去青城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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