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晚上十一點三十五分。他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軟的床上,發現裴天始終盯著書。在暗黃的燈光下,冷硬的房間內,裴天的背影顯得尤為孤獨。


    於日嘆了口氣,隱隱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的出言不遜。


    他溫柔地說道:「我剛剛過分了……我這人性格就這樣,吃軟不吃硬,泛起渾來,六親不認,特別討打,特別招煩。我給你道歉,對不起。我脾氣不好,其實沒什麽朋友……」


    裴天的聲音傳來:「你不是說朋友們都特寵你嗎?」


    「唉,我那是吹牛的,我挺不招人待見的。在公司,你也看到了。經紀人和明星同事都不喜歡我,那個時元任下手多狠啊,我到現在嘴角還疼呢,腦袋瓜也疼……哎呦哎呦喂……會不會被打出來腦震盪啊。」


    裴天:「不至於。」


    於日裝模作樣,委屈巴巴地撒嬌:「啊?怎麽就不至於了呢,疼著呢。」


    裴天:「我是說不至於沒人喜歡。你性格其實挺好……」


    於日語氣軟糯:「哪裏好啊,你看看你那麽討厭我。」


    裴天甚少安慰人,他絞盡腦汁地想:「你混不吝了些,但過錯不再你,你做的對,是你們公司三觀不正。你是聒噪了些,自來熟的性格其實挺討人喜歡。我也沒什麽朋友,但認識你,覺得……還不錯。」


    「天天,謝謝你。今天,是我這一生過得最神奇的一天,謝謝你讓我有如此神奇的經歷,就像灰姑娘參加了王子的舞會,看見另一個世界。現在,十一點五十五分,馬上要到十二點了。灰姑娘十二點之前必須告別他的王子,我有種直覺……我們同身魂牽的現狀,也隻限於這一天。能認識你這麽一個朋友,我覺得像灰姑娘一樣幸運。」


    裴天有些動容:「謝謝。」


    於日:「我們不再有靈魂聯繫,你會像王子一樣來尋我嗎?」


    裴天沉默。說實話,他不願意。第一次和旁人有如此親密的聯繫,對方所有行為都不可控,導致自己也出現意外狀況,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讓裴天恐慌而沒有安全感。


    於日撇嘴,暗自想,果真是茅坑裏的臭石頭,又冷又硬。


    於日:「今天是我們第一天認識,也是最後一天認識。在我睡著之前,可不可以和我說一聲『晚安』。從來沒有人和我說過『晚安』。」


    裴天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小聲說道:「晚安。」


    這是裴天第一次同一個人道「晚安」。


    於日特別高興:「天天,晚安。」


    於日閉上了眼,三分鍾後,陷入了睡眠。


    屬於於日的視角被切斷,裴天試著喊了一聲「魚魚」,沒有得到回應。於日說得沒錯,他的本體果然是頭豬,睡得可真快。


    十二點到了,裴天合上書。他始終沒有睡意。


    翌日清晨,裴天準時醒來,對於患有失眠症的他來說,三四個小時的睡眠已經算不可多得。他試著喚了一聲「於日」,一片死寂。


    每日的早餐,米其林三星餐廳定時送過來。裴天可有可無地吃了幾口,保證不會感受到飢餓。八點半,準時到達公司,參與公司例會。


    各部門高層匯報著近期的主要項目進展。


    「和蘭蒼縣當地政府合作的度假區,目前已經施工,三個月……」


    「倫敦方,要求我們盡快簽訂合同,不願再拖延……」


    今日的裴總,才是他熟悉的裴總,目光如炬,麵如沉雷。周秘書小心地觀察著裴天的臉色,裴總的心情似乎不太美麗,眉頭都能擰成麻花,瞧把一眾高管嚇得,說話聲音都小了許多。


    九點三十五。於日醒了,像隻貓兒似的,懶懶伸腰。


    「surprise!」元氣滿滿的清脆聲音在裴天耳邊響起,「虧我昨天那麽傷心,看來老天也知道我捨不得裴總,我們要繼續做靈魂伴侶了。」


    周秘書越發膽戰心驚,裴總好像更生氣了。


    第6章 出差


    「直覺?」裴天這兩字說得頗有咬牙切齒的味道。


    於日:「我的直覺一向不準嘛。今天沒空和你嘮,我要跟著時元任出差,做助理。」


    於日深知昨晚把人給逗惱了,不敢老虎怒氣頭上拔毛,不再撩撥。他吃過早飯,收拾好背包,飛奔似的坐車趕往機場。時元任要到魔都參加品牌方旗艦店的剪彩活動。


    急趕忙趕,終於掐點到達機場vip通道。


    「這麽晚,怎麽回事?小於,我告訴你,從現在起,你給我拎起十二分小心。」時元任不耐煩地說道。


    於日點頭:「好的,元哥。」


    「小王,把行李都給小於拿著。」時元任吩咐真正的助理王小平。


    「元哥……」小王為難地喊了一聲。同在一個公司,他認識於日。於日脾氣好,還幫自己說過幾次話,他把於日當助理使喚,心裏過意不去。


    於日沖小王使了個安撫的眼色,拿過兩個大號行李箱,另外兩個大背包一左一右掛在肩頭,整個人堆在行李裏:「小平,沒事。你把我當剛入行的小助理就行。」


    「你倒是能屈能伸,適應良好。」裴天說。


    昨晚的裴天曾為自己的決絕產生過一絲愧意,今天回想起來,裴天的心情可以用『糟糕』來形容。


    於日在腦海裏和裴天說著話:「就當自己演一個角色唄,小於助理,正式上崗。時元任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樣兒,像不像惡毒男配,而我就是備受欺負的可憐小白花。嗚嗚嗚嗚嗚嗚……我的王子殿下,快來拯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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