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著照片翻來覆去的重複最後幾句話,蕭溪頻頻應聲「肯定好的。」


    一老一小兩個人,一個說的起勁,一個聽的入神。直到安煜端著做好的飯進來,對沙發上那兩個擺弄照片的祖宗說「收了,吃飯了。」兩個人才停下來。


    蕭溪愣愣的坐在沙發上,一邊接納這些不屬於他的童年,一邊看著安煜陪安老太整理照片的背影。


    少年的背脊是挺直的,有點像眾山之巔佇立的孤鬆,那枝丫上著滿了沉重的霜雪,變的彎彎的,若是人間驕陽打在上麵定會泛起陣陣寒光。


    這就是安煜吧……他似是藏在某一處角落裏的人間煙火,也似是不小心折了翼的天上人。


    蕭溪突然想起老人家剛剛說:安煜打小就和其他小孩不一樣,不要這個、也不要那個,實在看到喜歡就多看兩眼,然後小聲強調:「我不喜歡,才不要。」


    哪裏是真正的無欲無求,隻是沒人能滿足他這份小小的欲求,或許連一顆糖果也沒有。


    蕭溪炸時覺得有人拿針在他的心窩上繡花,讓安煜這兩個字越發的清晰起來,一看見就抽疼抽疼的……


    他有些克製不住自己,伸手去拉了拉安煜的衣角,吸了吸鼻子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安煜。」


    安煜整理照片的手頓住,轉頭去看沙發上坐著的人,下意識擠出一個字:「說。」


    蕭溪和老家人一樣把自己縮進了沙發裏,但少年人身高腿長,縮的一點也不成功,像把頭鑽進了袖子,有些傻傻的可愛。


    他狠狠的撞進安煜的視線,一點也不閃躲,紅著眼睛說:「以後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安煜感覺自己被什麽碰一下,耳邊呼呼作響有些沒聽見,心跳的節奏也亂了起來,卡巴的道:「你說……什麽?」


    「我說,」蕭溪重複剛剛話:「以後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包括我,但我並不知道你想不想……要我。


    安煜愣住,老家人爽朗的笑聲讓他回神,生動起來的臉哢嚓一下又癱了,但眼底和往日不一樣,是帶著光的,有蕭溪的倒影。


    蕭溪能看見……


    老人家笑夠了,眼睛彎彎的說:「你們的感情真好,要一直這麽好才可以啊。」


    這話聽著像是對小情侶的祝福。


    蕭溪感覺自己的小心思漏了餡,趕快別開眼睛,換成偷瞄。


    他倒是聽見安煜隨意的應了一句:「會的。」


    好像又不是隨意。


    餘光裏,安煜在燈光下緩緩的動作著,又幫助老人家把整理好的照片放進櫃子裏,然後關好門,手撐著電視櫃站了一會。


    他聽見安煜深深呼了一口氣,背脊彎了一下又瞬間挺直……


    蕭溪知道——那棵鬆支棱起來了!


    鬆正在努力把往事埋葬進記憶的最深處,讓一切化為根下的萬千塵土。


    ·


    或許,我們早就應該知道,日子隻要往前過,就一定會好起來的……


    --------------------


    作者有話要說:


    安煜:我不行了……


    ——


    這個小副本,要結束了,也是必不可少的副本。


    兩個人相互試探的選手,大概試探不下去了


    第57章 不用等了


    一頓類似夜宵的晚飯吃完以後,安老太用自己長者的身份分了屋子。


    她自己住小床屋,安煜和蕭溪住另一間擺著雙人床的大屋。


    鑑於自己的心思越發不單純,蕭溪踏進屋子一隻腳便退了出來,眼珠子四處亂轉,就是不看安煜。


    他別別扭扭的說:「要不我還是睡沙發吧。」


    安煜剛想懟他一句「之前又不是沒睡過。」端著水杯準備回屋的安老太倒是先開口了。


    她往這邊看了過來,蒼老的聲音透露幾分頑童之氣:「睡沙發做什麽,你們兩個又不是一男一女,還能把對方玷汙了不成。」


    「……」


    蕭溪心道:我禽獸起來,真能!


    老一輩的人總是沒那多的現在的鬼理,身體構造差不多的,又是相熟的人,扔進一個屋子睡覺完全是平常事。


    安老太飲了一口熱水,揮了揮手說:「好了好了,都是大小夥子別這麽矯情,快點進屋睡覺吧。」


    也不是矯情吧。


    反正蕭溪死活不動。


    安老太看了看接近淩晨的時間,努了努嘴:「你是不是不喜歡小煜,才不願意和他一屋的?!」


    這語氣還有一種「你要是騙我孫子感情,我能卸了你」的架勢。


    蕭溪差點都以為自己是渣男了,他原地跳腳,推著安煜往屋子走,哄著老人家說:「怎麽會呢,我喜歡安煜喜歡的不得了,這就進屋睡覺。」


    「這才對嘛。」老人家咕噥了一句,推門進了自己的屋子。


    彼時,另一間屋子裏的蕭溪,隻能認命的靠在門板上,接受自己要和安煜一起睡的事實。


    可他的表層接受能力顯然有點弱,那張雙人床讓他有點無所適從。


    等他看著安煜掏出來一床保存的非常完好的喜被,人直接傻了,已經可以扔進土裏埋一埋了。


    安煜把被子放在床上,瞥了一眼石化的某人,解釋道:「家裏隻有這是新被子,你當它是一床普通的紅被子就行。」


    被子確實沒人用過,也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喜被,因為陳芳蘭當初知道那些事情以後,就沒有辦婚禮了,娘家那邊郵寄過來的喜被變成了普通的紅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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