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就是這般,時刻遊離在紅塵之外。


    蕭紀凰有些氣惱,而又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麽讓他捨得放下身段再來這紅塵中再走一遭。


    陳阿秀腦子天生少根弦,好像對任何負麵氛圍都免疫,總之在場麵凝固無人開口時,陳阿秀就咋咋呼呼地回答起來了,她說:「師父,這些東西貼在門上不僅不好看,我聽說還會帶走人的福氣的,絕對不能讓這些東西貼在這裏!」


    福氣還能被帶走?麵對這麽玄學的話題,祁曜先界定了一下福氣的概念,福氣=好運氣=優勝概率,概率屬於客觀存在,不會因為人的主觀意誌為轉移,因而否定該結論。


    祁曜認真道:「福氣不會被這些東西帶走,而處理這些東西所需花費的時間遠高於收益成本。」


    兩個徒弟看著師父冷冰冰的臉,不情不願地……又開始把這些紙條貼了回去。


    祁曜:????他的表達能力出現問題了??


    祁曜磕巴了一下,更是不解道:「你們為何又貼回去,豈不是更耗時?」


    兩個徒弟耳裏,師父話語頓了頓,開始嫌棄他倆的動作慢了。兩人隻得又撕下條子,塞進了袖子裏。


    祁曜:你們都是智障嗎…?


    今日是賓客宴,也是能不能完成任務的關鍵了,如何說服眾人出山——至少得讓華西駿能脫身。


    祁曜給自己的定位就是來鎮場子的。


    為了保持人物逼格,祁曜特地手動調節了人物情緒氣質,開啟冷若寒霜模式,當踏進門內時,全場鴉雀無聲,半響,才聽到有人嘶了一口氣。


    看來確實很冷了。祁曜在麵板裏給調控界麵評價了個滿意。


    傳聞國師顧卿雲風度翩翩,雍容閑雅,但能遠遠瞥見一麵已是難得,更別說近觀了。


    而來人一襲白衣,墨發挽於身後,幾縷髮絲垂在身前,渾身上下除了一根木簪外毫無他飾了,可當他抬眸看你時,那眸子裏卻又像蘊著三千鈞的寒霜,讓人手腳發涼,心底裏發顫。


    無悲無喜,無憂無懼。


    這樣的人物,即便是不經意間一瞥而過,都會讓人忍不住心裏咯噔了一下。


    美則美矣,未免太過不食人間煙火。


    眾人怔愣時,不識煙火的顧卿雲卻頓住了腳步。


    眾人此時才意識到此人的出現與當下吹酒劃拳毫無規矩的場麵有多格格不入,在顧卿雲麵無表情,眼神冷淡的強大氣勢壓迫之下,於是紛紛自覺停下了動作,呆立著安靜如雞。


    站在門口實則懵逼的祁曜:emmm……這麽多人,我得坐哪?


    有過一麵之緣的嚴沖這時冒出了頭,很是緊張地對祁曜躬身道:「鄙寨實在囊中羞澀,諸多不足還請國師見諒,煩請國師這邊就坐。」


    還好,有安排座位。祁曜小鬆了一口氣。


    在他落座後,蕭紀凰和陳阿秀也在他身旁兩側稍後位置坐下了。


    不過蕭紀凰又姿態自然地上前給祁曜斟上了酒,還給他撫平了垂地的衣擺。


    祁曜給了他一個滿意的眼神,蕭紀凰乖巧地笑了下。


    陳阿秀還是頭回參加土匪的宴,對蕭紀凰這個心機男孩又在刷師父好感這事沒顧得上。她環顧全場,看著了滿場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不怵,還頗有閑心地東望望,西看看,很是樂在其中,不過這仔細一看她就看到了感覺不太對勁的地方。


    凡是身強體壯,四肢魁梧的多坐於右側,他們講話罵罵咧咧,粗話葷話直往外蹦,聽得陳阿秀臉都很是發紅——大概是開啟截然不同的新世界興奮的。而另一邊則多是文人打扮,穿著講究,相互間講話也是溫言溫語,這種人陳阿秀再熟不過了,和另外一邊簡直是涇渭分明。


    她忍不住挪了挪腿,往祁曜這邊靠近了些,然後指了下那些文人問道:「師父,那邊都是些什麽人啊?」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祁曜很直接地表示了他也不清楚,蕭紀凰倒稍微知道點歷史內情,他告訴陳阿秀道:「那是和華西駿第一批上山的貴族鄉紳們,本以為是就此逃脫一劫,卻沒想到是進了更深的火炕。不過能在這地方待上三年,確實也算是貪生怕死到一定境界了。」他嗤笑。


    祁曜聽完蕭紀凰的話,抬眉看了他一眼,略微有些疑惑。


    在蕭紀凰的人物介紹裏,惜命(貪生怕死的委婉說法)可是放在第一條。這麽一個把命看得比什麽都重的人會說出這樣的話?祁曜再次對技術部的人物性格的算法產生了懷疑。


    在國師入場後,所有人都顫顫巍巍給他行注目禮時,華西駿總算來了。


    他風塵僕僕地從門外走進,抱拳道:「今日在座各位皆是我啟嶗山弟兄們,我們開門見山,長話短說。今日開宴,一則是為國師接風洗塵,二則是我華西駿有一事相商。」


    眾人終於把視線從貌比潘安的國師身上扒下來,挪了一點看向華西駿。


    華西駿在眾人的視線中一路走向了主位,嚴沖給他遞了酒過來,華西駿舉杯朝所有人道:「孔明先聖曾有雲,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與我華西駿一道上啟嶗山的諸位原也是抱著諸如此等想法。但時機已至此,諸位看來,在這亂世之中孰能全身而退?」


    「這幾年來,我們畏縮於山中,我知曉,在諸位眼中我們啟嶗山算不得土匪,至少我們護得了一方的安寧,但是兄弟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昨日.我們龜縮於山中,眼睜睜看著國亡家破,今日.我們仍舊龜縮於此,莫非就能有一世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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