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蓉尷尬的坐在旁邊不上不下,夏木木被聲音吵醒揉揉眼睛,奶聲奶氣的喊:「哥哥?」


    見狀何蓉連忙把夏木木抱過來,聲音放大些:「木木睡,木木睡。」


    「我下車。」夏辭衍說完,抬手去按停車鍵,車子慢慢往邊上駛,見他這副樣子,夏肖遠一下怒了,伸手按住門把手,「你要去哪裏?」


    「你管不著。」他爸爸的手緊緊按在門上,讓他無法推開,看了他一眼,夏辭衍放大聲音重複:「我要下車!」


    「夏辭衍。」夏肖遠眉間已染上怒氣,他咬著牙道:「季家這種人家不是我們能攀上的,他對你的喜歡能有幾分,不過是因為他是你媽媽的粉絲,而你長了張婭婭的臉。」


    ……婭婭。


    夏辭衍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他爸喊媽媽名字的聲音了,他的情緒倏地低下來,這些年來他們父子之間的矛盾在這一刻全部浮上來,夏肖遠永遠活在了他母親去世的那年,是愛又是恨,可悲又可憐。


    「爸爸。」眸子垂下,夏辭衍聲音低低的,「你一點都不了解季柏深。」


    「也不了解我。」母親去世後的幾年對他補償性的寵愛,卻又在他眉眼張開越來越像媽媽後將他隔在了門外,選擇重組家庭。


    夏肖遠已染歲月的麵龐愣了一下,在他發愣時,夏辭衍一把推開門,快速下車又砸上門,看著車來人來的馬路心底空蕩蕩。


    他想給季柏深打電話,手指點上撥出鍵前又頓在了半空中,將手機塞進褲兜,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車內何蓉見男生下車,推開門就要下去追,夏肖遠拉住她,捏了捏疲憊的眉心:「讓他走。」


    駛上了另一條路的車裏,季柏深放鬆的靠在椅背上玩手機,餘光掃到車外飛馳的景色,隱約明白夏肖遠的拒絕,他也沒說話就這麽垂著眼和男生聊天,可後者已經好幾分鍾沒回了,眉頭漸漸蹙了起來。


    另一邊的助理正經危坐,眼觀鼻鼻觀心,心髒緊繃,生怕旁邊的人看出這條路不是駛向夏家而質問他,但前車都沒了蹤影身旁的人也不說話,懶懶散散的坐在那兒,姿勢放鬆卻掩蓋不住身上的氣勢,助理緊張得額頭都冒了汗。


    手機一響,看清消息後助理連忙調整車子方向,往夏家駛去。


    注意到車向變更,季柏深一直斂著的眸子掀開,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旁邊緊張的助理,低頭撥打男生電話,直到掛斷也沒有人接,他心底有些擔憂起來,但夏肖遠難得願意見他,隻好壓下這份擔憂正了正懶散的身子。


    夏辭衍收到季柏深在他家的消息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消息是何蓉發來的,說兩人已經在書房待了半個多小時,他顧不得心底的亂七八糟,連忙打車回家。


    進家門那刻季柏深和他爸正好從樓上下來,季柏深姿態放鬆,對上夏辭衍視線時愣了下又笑起來,漆黑的眸子染上星辰,看上去心情不錯,他爸雖然麵無表情,但比今天見麵時那副火藥樣好多了。


    對於眼前這副尚且算和諧的畫麵,夏辭衍有些發愣的站在原地。


    「小夏回來啦?」何蓉從廚房探出頭,笑著說:「正好阿姨也做好飯菜,你去樓上抱木木下來一起吃飯吧。」


    夏辭衍沒動,看了季柏深一眼又看向他爸。


    注意到男生小動作的夏肖遠額頭突突的疼,冷聲嗬:「還不快去抱你弟弟下樓,要讓客人一直等著嗎。」


    客人……夏辭衍對上季柏深視線,後者眉間蘊著笑,對他小幅度的點點頭。


    飯桌上的氛圍有些難言的尷尬,隻有夏木木渾然不覺,拉著夏辭衍的袖子一會兒要吃這個,一會兒要吃那個,有時夏辭衍顧不及,季柏深主動幫小孩夾。


    何蓉用筷子敲敲夏木木的小碗,「阿姨夾的都不夠你吃嗎,讓哥哥好好吃飯。」


    夏木木不高興的撅嘴,勺子戳著碗叮噹響,聲音小小的悶悶的,「可是木木想要哥哥夾。」


    「沒事的。」夏辭衍摸摸旁邊小孩的腦袋,毛茸茸的腦袋手感頗好,「讓阿姨去忙吧,我給木木夾就好。」


    夏木木瞬間喜笑顏開,開心的舀了一大勺蛋羹塞進嘴巴裏,腮幫子鼓鼓的,別提多開心了,偶爾季柏深給他夾又給夏辭衍夾,他好奇的眨眨大眼睛,問:「大哥哥你也喜歡我哥哥嗎?」


    季柏深低低嗯了聲。


    桌子上一連響起幾聲咳嗽,但夏木木專注得什麽也聽不見。


    「我也最喜歡哥哥了!」小孩兒奶聲奶氣的說著,心思單純的他根本不知道兩種喜歡的區別。


    夏辭衍臉熱了熱,感覺一道視線投來,抬眼正好對上他爸收回的眼神,一頓飯下來他已經抓到好幾次他爸的視線,心底雖有疑惑,但如今一個飯桌上的態度明顯軟化,他也假裝忘了車內的爭吵。


    這個時候翻舊帳明顯在下他爸的臉,有時候大人的麵子來得莫名其妙,從小到大,夏辭衍深諳此道,隻得裝作不知道給他爸台階下。


    晚飯後夏肖遠麵無表情的讓季柏深住下,末了又看向夏辭衍說:「讓阿姨把你旁邊的房間收拾一下。」


    「好啊。」夏辭衍立馬笑著接上,等他爸上樓後又讓阿姨別收拾。


    拉著季柏深快步上樓,夏木木也邁著小短腿飛快跑過來抱住,仰頭脆生生的喊:「哥哥!」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語氣很開心,「晚上木木想跟哥哥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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