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微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最好的。」


    孫悟空一下子心生歡喜,忍不住露出笑意來。


    玉微又道:「可是,那些強盜隻想搶奪錢財,並不想傷害人命,不是嗎?你懲罰他們,這本沒有不對,但他們罪不至死。」


    孫悟空沉默下來,但他仍願意乖乖聽玉微說話,因為這是他最喜歡的人。


    玉微道:「世人皆有罪,區別隻是誰有小罪,誰有大罪,你既然入了佛門,便應有慈悲包容之心,渡人向善。需知佛家有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殺人不難渡人難,但西行之路乃是成佛之路,你所要做的本就是艱難困苦之事。」


    孫悟空仍是不能理解,他心道,惡人的生死與我何幹,我為何要渡?我對他們可沒有半點憐憫之心,他們也不值得我渡。


    這時,玉微拿出一個緊箍,道:「這是觀音菩薩給我的緊箍,他說隻要讓你戴上,再念動緊箍咒,你就會頭痛欲裂,再也不敢不服管教。」


    孫悟空愣住了,他望向玉微,目光像是碎裂的水晶一般,有了傷痕。


    他問道:「你要讓我戴上嗎?」


    說完,他閉上眼睛,掩飾眼中的悲傷,然後緩緩低下了頭。


    他那麽桀驁不馴,十萬天兵也難以降服,卻在此刻束手就擒。


    風輕輕吹過,孫悟空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緊箍落在頭上,他抬起頭來,看向玉微。


    玉微也看向他,然後在他的目光中,緩緩把緊箍套在自己的手上。


    孫悟空震驚地喊道:「別戴!」


    金光一閃,緊箍收縮,變成了一個金鐲,套在玉微的手腕上,再也拿不下來。


    孫悟空握住她的手,企圖把緊箍拿下來,可是一點用都沒有,反而在那白皙的手腕上印出了勒痕。


    玉微道:「從此以後,你若再濫殺,我就會痛。」


    她溫柔地望向孫悟空,目光宛如那海上的月光:「讓我,代你痛。」


    孫悟空如同被雷擊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無法言語。


    巨大的震撼席捲了他,感動伴隨著心痛而來,他不自覺按住了心口。


    玉微問道:「你會讓我痛嗎?」


    孫悟空搖了搖頭,堅定地許諾道:「永遠不會。」


    玉微笑了。


    月光撒落下來,世間萬物都在它的溫柔之中陷落。


    愛化作枷鎖,輕輕落在孫悟空身上,束縛住他心中的猛獸。


    第38章


    孫悟空回到玄奘身邊,乖乖認了錯,繼續送他西去。


    師徒兩個到了鷹愁澗,正在休憩之時,忽然從水中飛出一條白龍,吃了玄奘的白馬。


    孫悟空與那白龍一番纏鬥,那白龍見戰他不過,潛入水底不出來了。


    孫悟空幾番言語相激,白龍都不理會,他隻好叫出土地,詢問這白龍的來歷。


    土地道:「他本是西海龍王三太子,隻因私闖天宮,被貶下鷹愁澗。他在此處安分守己,隻是喜歡在夜晚浮出水麵,看著天上的月亮。」


    孫悟空聽完想道,私闖天宮,還每天晚上看月亮?怕不是當初就是為的月神闖了天宮吧?好,既然如此,看我請月神來降你!


    孫悟空立刻駕起筋鬥雲,直奔廣寒宮而去。


    ……………………………………


    廣寒宮內,丹桂飄香,嫦娥仙子正在彈奏箜篌,她見遠處一道流雲飛了進來,放下素手,問道:「不知大聖來此所為何事?」


    孫悟空道:「我與師傅行至鷹愁澗,忽然飛來一條白龍,吃了我師傅的白馬,我幾番激他,他就是躲在水裏不出來,故而來請月神幫忙降他。」


    嫦娥道:「這卻奇了,我與你素無交情,你如何來請我?」


    孫悟空笑道:「我聽聞那白龍夜夜望月,說不準認識仙子呢?」


    驀然間,嫦娥想起五百年前掛在月桂樹上的那塊玉璧,那似乎是龍族之物,不會是他吧?


    左右在月宮之中也沒什麽事,嫦娥便答應了孫悟空的請求,隨他一同去往鷹愁澗。


    江水之畔,嫦娥乘雲而至,剎那間夜幕降臨,無數星星倒映在水中。


    她輕輕揮袖,月光穿透雲層,一輪月影出現在江水中,隨波蕩漾。


    星星向水底墜落而去,拖出一條條光帶,漸漸地,一條白龍浮了上來,正在月影中央,仿佛被光囚禁了。


    白龍遊出月影,可是下一刻,它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白龍騰空而起,飛出江麵,但月光無處不在,它怎麽也逃不脫。


    這正是,千江有水千江月,萬裏無雲萬裏天。


    白龍認輸,化作一個錦衣玉帶的俊俏郎君,對嫦娥俯身一拜:「不知仙子乃是何方神聖?」


    嫦娥道:「吾乃太陰星君。」


    敖烈頓時錯愕,抬頭望向嫦娥:「什麽?」


    那當初那位仙子究竟是誰?


    他嘆了一口氣,目露失意之色,想不到他這幾百年竟都思念錯了人,難道這就是此生無緣嗎?


    這時嫦娥拿出照心璧,問道:「這可是你的?」


    敖烈道:「正是我的,當初隻因一些誤會,才將這玉璧掛到了廣寒宮。」


    嫦娥道:「既然如此,那就拿回去吧。」


    說完,一鬆手,那玉璧便飛向敖烈。


    敖烈接過玉璧,再拜嫦娥:「多謝仙子替我保管。」


    嫦娥望向孫悟空,問道:「大聖預備如何處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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