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師可不管你睡沒睡醒,開學第一天早自習,喬源包子還沒啃完呢,丁心就帶著一百天倒計時計劃表進了門。


    第四輪總複習的槍聲就這樣打響了。


    一輪複習早在高二下半年結束,二三輪複習快的宛如貼地飛行,如今捲土重來的四輪複習開始查漏補缺,不求速度,隻求細節。


    寧致和安冀倆學霸對此喜聞樂見,做卷子做出了找不同的感覺。


    一個舉著剛做完的數學周測說:「六道大題,三道都出過,最後那道數都沒換。」


    另一個歪頭,打了個長達四秒的哈欠:「完形填空還是酒鬼和清潔工,九月月考卷。」


    喬源在一旁埋頭狠抄《阿房宮賦》,裝作一副很忙的樣子,生怕自家那個過目不忘的突然問他——哎,你那次完型錯了幾個?


    這可真是要了命了。


    大考從半月一次變成一周一次,小考從一天一次變成隨機突查,上一輪的卷子還沒講呢,新一輪的大榜已經更換了排名,抬頭掃一眼黑板,習題冊剛做完厚厚一摞,課代表又開始更新作業清單了。


    在所有人都兵荒馬亂、生不如死、日日做噩夢的高中時代末尾,鄭可心卻慢慢的,體會到一種按部就班的幸福。


    她回到了和許念念的小小出租屋,早起背書,晚歸放學,偶爾在繁重密集的課業考試中忙裏偷閑,討論著周末要吃些什麽,夜宵從銀耳羹變成西米露,應鄭可心肚裏的饞蟲要求,又加了一道雙皮奶,若是澆對了花呢,還有紅豆小圓子喝。


    想來撒嬌耍賴大概不是什麽複雜技能,鄭可心無師自通,又勤奮好學,迅速掌握了從無理取鬧到變成人形掛件的標準路數,輕而易舉哄著許念念荒廢了自己的臥室。


    不知道是每晚例行一份的糖水養人,還是抱著許念念睡覺讓人安心,鄭可心成筐的卷子做下去,人的氣色反倒越來越好,整個人大寫的麵色紅潤有光澤。


    相比之下,本該橫著走的寧致就很悽慘了。


    喬源大概是屬魚的,特異功能是撂爪就忘,過個年把二三輪複習內容就著煙花送上了天,就記得聽過響兒了。


    寧致講一次卷子折一次壽,做完作業還得「備課」,每天絞盡腦汁的算計究竟怎麽把那些淺顯的知識點灌進喬源腦子,草長鶯飛的好日子裏,人都被折磨的消瘦了,看誰都想打一架,整張臉寫著別惹我。


    她一天百十來口氣的嘆著,瞅安冀羨慕、瞅喬源礙眼、瞅鄭可心迷惑——她感覺鄭可心仿佛吸走了她的精氣神,活潑過了頭,這人往常是個熱衷睡覺的悶葫蘆,高考當前卻熱鬧起來,話多了、愛笑了、甚至初步學會了小女生結伴上廁所,冷不防甩人一臉水打打鬧鬧那一套。


    當然,僅限於許念念。


    這人當她同桌時,就是個屁股生根的蘑菇,現在倒是學會了滿樓道亂竄,不是陪許念念抱作業,就是陪許念念上廁所,甚至養成了英語課前幫許念念接水的習慣,就為了給許念念空出五分鍾背作文,以防大王抽查罰站。


    寧致心裏頗有些女大不由娘的滋味。


    不僅如此,寧致還發現這倆人一樣的東西也太多了!水杯是一樣的、筆盒是一樣的、雨傘是一樣的、小紅繩是一樣的、還有襪子,鄭可心什麽時候會穿碎花襪子?


    這就離譜。


    寧致可學不來旁敲側擊,她有什麽問什麽,可惜鄭可心的腦子一半考試一半許念念,沒聽出半分醋意,心說不就是襪子,有什麽稀罕的,立刻給寧致和安冀一人買了一雙,一雙傑尼龜的一雙妙蛙種子的,寧致非說人家是蒜頭王八,死都不肯穿。


    更要命的是,往常隨叫隨到的人,周末再也約不出來了,推脫的理由換湯不換藥的就那麽一個——高考當前,人得看書。


    這是真的,徐高圖書館周末對高三生開放,隻要天氣好,鄭可心每周末都和許念念去看書。


    圖書館側門小路上有一排海棠,下午日光最盛時樹影會層層疊疊的打在二樓樓梯上,許念念偶爾瞌睡,最喜歡到這裏曬一會兒天光,兩個人坐在樹蔭下躲懶,有時斷續說上一陣悄悄話,有時什麽也不說,隻是隨手撿一段樹枝,慢慢勾著交雜在一起的影子。


    她們有時候起早,起早看雲升;有時候睡懶覺,晚歸看落日。白日變得越來越長,回家路上跑上堤壩吹風,麵向地平線時,能看見一整輪太陽緩慢沉到水中,火燒雲壓著海麵,更遠處日光淡退,已經有彎月初升。


    林城春日短,四五月份的天已經帶了初夏的氣息,許念念跑過一段台階,鼻尖就冒了汗。


    許念念好像是水做的,動不動就要出汗,稍稍一運動頭髮尾梢就濕漉漉的,鄭可心抬手幫她擦掉,耳邊響起寧致之前瞧見,陰陽怪氣的嘮叨——「看你那點出息,你上輩子就是一包心相印。」


    許念念正在咬紅薯糕,見鄭可心看著她笑,湊近了問:「想什麽呢?」


    鄭可心一下回神,臉紅了,想扯開兩個人的距離又挪不開腳,隻好伸手在麵前比劃了一下,嘆氣說:「太近了。」


    她這聲提醒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反正是小到紅薯糕都聽不清。


    許念念眨了下眼,微微仰頭,睫毛陰影映在瞳仁上顯得眸色很深了。


    鄭可心本能想說「別這麽看我,我招架不住」,話頭轉了兩圈又縮了回去,心裏有些自嘲,察覺自己現如今是越來越沒出息,被一個眼神就能鉗製住,這輩子算是「逃不掉了」,隻好拉過許念念的手,另一隻手點了點她的鼻尖:「又出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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