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越惜當時甚至沒怎麽看賀瀅,她的注意力全在葉槐身上。


    她幾近癡迷地看著那雙修長的手取出圍巾,而自己隻要微微一低頭,那圍巾就好像戴在了自己頸上。


    熱情,鮮艷,火一樣的顏色。


    葉槐會抱著她,兩人緊緊依偎在傘下,遠處江水滔滔,靜謐如畫。


    陸越惜有些入了神,她微微湊近,眼神幽深,情緒莫測,但那姿態卻好像隨時要吻過來一般。


    鄒非鳥的臉一下子漲紅起來,勉強鎮定道:


    「越惜姐?」


    克製的聲音猛地讓對方回了神,陸越惜靜默片刻,有種好夢初醒的恍然,鄒非鳥很是疑惑,她見狀,轉過頭去笑了笑:


    「回去休息吧。」


    「你怎麽了?」


    「沒什麽,很累。」陸越惜變得興致缺缺起來,「我想睡了,你也去睡吧。」


    「……是嗎?」鄒非鳥探究地盯著她打量一陣,終於點頭,「那,晚安。」


    「嗯。」


    門被輕輕打開,又關上。陸越惜卻站在原地,發了很長時間的呆。


    夜裏陸越惜不知怎麽的,又失眠了。


    她什麽也沒做,隻下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微微蜷起身子看電視。


    為了避免吵到樓上的兩個人,她還是靜音看的。


    深夜檔的狗血劇很是無聊,但此刻別無打發,她連手機都不想玩。


    那個時候爸媽剛離婚,她也常這樣,失眠了就坐沙發上看一夜的電視,雖然什麽也看不進去,但盯著電視發呆卻莫名能讓她感到心安。


    她並不感到有多難過,父母的不和她比誰都清楚。然而她卻覺得無聊和沉悶,仿佛人生如此,做什麽都索然無味。


    身體就像破開了一個黑洞,空落落的,無論拿什麽都填補不好。


    而現在,她又鮮明地感覺到了這種乏味感。


    往後又過了半個月,元旦一過,大家就盼著春節了。


    陸越惜倒是沒多期待,就是公司到了年假前,事情堆積如山,數不清的總結會議和應酬,等忙完後,陸衡已經開始打電話催她回家去住,準備過節了。


    陸越惜被催的不耐煩,距離春節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就搬回陸家主宅去了。


    除夕前一天,她親叔叔陸憫也終於從佛羅倫斯飛回來,陸家人一年裏難得團聚一次。


    陸憫和哥哥陸衡不同,自小對藝術更感興趣,家裏的產業他是一點想法都沒有,大學畢業後就和好友一起跑去國外開畫廊創作去了,聽說現在是小有名氣。


    陸家長輩雖有不滿,但時間長了,也就隨便了,尤其老一輩的人都走了,隻剩陸衡一個老大哥,他更是隨便親弟弟怎麽玩。


    陸越惜跟陸憫雖然一年裏見不到幾次麵,但關係還挺親,這日回來,他也給她帶了許多禮物。


    許久未見,陸憫倒是變了許多,精神更好了一些,神采奕奕的,原先還有些藝術家特有的憂鬱模樣,現在看上去竟然和三十來歲的青年一樣,自信明朗。


    他的禮物陸越惜悉數收下,除了常見的衣服包包,裏頭倒夾著幾個手工品,她看著都很喜歡。


    其中有個木頭版畫,刻著座頭鯨在天空中吟唱的奇幻場景,她一眼就給看上了,準備抽空拿去送給鄒非鳥。


    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侄子陸子墨,陸憫雖然提前聽說過,但見到麵後還是挺驚訝的。


    他也不多說,隻促狹地看著陸衡笑,弄得這老男人臉都紅了,輕咳一聲吩咐傭人辦事去了,留下他們幾人繼續敘舊。


    陸衡一走,陸子墨也變得緊張起來。陸越惜看他在陸憫麵前拘束的模樣,體貼的讓他去音樂房練鋼琴去,自己則和陸憫慢慢聊起了天。


    陸憫比陸衡還要更了解她一些,對於她和葉槐的事,他也是清楚的。


    但他不會像伍如容那樣,隨便陸越惜折騰。每當聽完陸越惜說那些關於葉槐的事,他總是默默聽著,然後嘆氣勸道:


    「我知道你很喜歡她,但相愛的前提是兩情相悅。其實葉小姐如何我並不是很關心,越惜,我隻是擔心你最後會得不償失,乃至傷害自己。」


    這次也是一樣,不過他的話多了些:


    「……越惜,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對她的感情不是喜歡呢?」


    陸越惜一愣:「什麽?」


    「你是個很難以捉摸的孩子,你知道嗎?」陸憫溫和的與她對視,「我想這麽形容你和葉小姐的關係,但是我怕你聽了會生氣。」


    陸越惜笑笑:「我不會生氣的。」


    「可能有點冒犯。」


    「沒關係的。」


    「好吧,那我說了。」陸憫斟酌片刻,這才沉聲道,「其實比起對一個人的愛戀,我想,你對她的感情更像是一種寄託式的迷戀。」


    他說的委婉文藝,跟打啞謎似的。陸越惜聽完後饒有興趣地笑了:


    「這兩者沒有什麽不同吧,叔叔?」


    「不,有區別的。」陸憫很是認真,「愛戀是對人,而迷戀更多的……是對物。」


    陸越惜挑眉,有點錯愕:「……物?」


    「嗯,當然,這是我的看法。」陸憫頓了頓,接著解釋,「你對葉小姐的感情,在我看來,更像是在著迷於一件藝術品的獨特出眾。你為她的清冷憂鬱而癡迷,因為她的人生經歷與眾不同,性格也很鮮明。她是個很特殊的人,那些特殊點就像是一件花瓶上的釉彩,美妙絕倫,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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