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舒的呼吸有些急促,心髒像是被手攥住了。


    放在車上哪裏啊?


    她閉著眼睛拚命回想,卻發現自己完全記不起來。


    放在哪裏都有可能,車上那麽大的地方,可能是副駕駛,可能是某個小格子,可能在她隨手一放時甚至滾落在腳踏上。


    說到底,她那時候不在意,不珍惜,不覺得有多大不了,以為幾個小時之後又能回到車上,重新換上戒指,所以在格子裏和在腳踏上又有什麽不同,大不了稍稍俯下。身撿起就是了。


    她不知道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那枚戒指了。


    原舒伸手抓過桌子上的紙筆,依照記憶在紙上塗塗畫畫,試圖畫出婚戒的模樣。


    但她不是喻恬,沒有專業的設計能力,在繪畫上也沒學習過,模模糊糊的記憶讓她甚至記不清戒指上的每個細節,哪怕在戴戒指的那些年裏,她會習慣性地轉動戒指。


    就好像她在那八年裏接受了喻恬對她的所有好,理所當然,日復一日,卻從未去認真仔細地回應喻恬。


    原舒放下筆,徒勞地望著紙上不斷修改的圖案,最終雙手覆在臉上,無聲痛哭。


    *


    趙一野第一次到y國,拿完獎後又留下玩了好幾天,十九號那天晚上才準備回去。


    喻恬送她到機場,而後回到學校繼續學習和生活。


    這輩子目前進行到這裏她十分滿意,生活上雖然稍稍偏移一點軌跡,但她更喜歡現在的方向。


    該拿的獎拿了,等回去後再開個工作室,一切都往她喜歡的方向發展。


    到y國這段時間她學到很多,這裏的設計歷史和國內不一樣,發展出來的設計理念和風格也和國內迥然不同,喻恬上輩子對y國設計的了解遠沒有如今這麽深。


    以前她和原舒說了等兩人都有時間,要到世界各處走走,要看遍世界每一處帶有歷史故事的建築,要買好多歷史悠久的珠寶放在家裏收藏,但這些一個都沒實現。


    喻恬早上上課時,抬頭望著麵前百年歷史的教學樓,心想等自己畢業了,稍微賺到錢了,一定要到世界各處走走。


    原舒和這所設計大學的項目負責人在會議室裏做完最後流程,其餘的條件在幾天前就已經完全確認好,因此這次的會議格外簡短。


    會議結束時,大學第1節 課正好也結束了,學生三三兩兩走在路上,有各個國家各種膚色的人。


    原舒站在會議室的窗口向下看,想找找有沒有她熟悉的想見的那個人。


    項目負責人用生澀的中文問她:「原總是在找什麽人嗎?」


    原舒愣神片刻,回過神搖搖頭:「沒有。」


    她接著笑著說:「合作愉快。」


    項目負責人同樣笑著回應她。


    原舒最初計劃等到了y國,要第一時間找到喻恬,問她怎麽突然申請交換生。


    後來收到喻恬退回的生日禮物時,發現喻恬很可能不想見到她,不管是在自家小區樓下還是在異國他鄉,她決定就算到了y國也不找喻恬說話,但可以找到喻恬在哪後,遠遠看著喻恬。


    直到看到那條項鍊。


    很多事情和原本都不一樣了,之前的原舒不願細想,用生活裏其他事情麻痹自己,說服自己現在和上輩子沒什麽不同。


    但實際上就是不一樣了。


    上輩子的喻恬不喜歡趙一野,這輩子的喻恬和趙一野相處很好,兩人能住同個宿舍,一起上課一起回家。


    上輩子的喻恬沒有申請交換生,她每次考試都是懶懶散散的,根本不可能去申請這種對績點排名要求極高的東西,但這次她兩次考試排名都是前三,成功拿到來y國交換的資格。


    原舒回到車裏,仰著頭靠在椅背上,繼續自己漫無邊際地思考,想著那枚自己心心念念的婚戒。


    從戒指變成項鍊,喻恬猶豫過嗎?


    原本能穩穩拿獎的作品,被她改成另外一個毫不相幹的東西,在坐在大廳等待結果的那幾個小時裏,喻恬有沒有一刻後悔自己的決定?


    在原舒的腦海中,喻恬似乎做出什麽反應都是有可能的,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


    自己真的很不了解喻恬。


    原舒拿出手機找出設計比賽的官網,前幾天小蘇輸入的是一個簡稱,它的全稱是一串很長的英文。


    她試著讀了一下,又在搜索框輸入串英文,尋找和這個獎相關的消息。


    相關搜索顯示它和另外兩個獎項並列,是世界設計行業上含金量最高的三個獎。


    原舒看著那三個連簡稱都陌生的名字,努力回憶上輩子喻恬是否都參加過。


    家裏有一麵專門擺獎盃獎牌的牆,上麵放著很多喻恬拿過的獎,原舒仔細對比手機裏的照片和自己腦海裏模糊的記憶,發現自己也不確定家裏有沒有這些獎盃。


    應該是有的吧?


    重生不久前,喻恬似乎才出國比賽過一次,是這三個獎之中的一個嗎?


    原舒放下手機,頭痛欲裂。


    那枚戒指隻是一個小小的信物,她在那段被優待慣了的感情中,失去的忽視的不僅僅是一枚戒指。


    喻恬的世界是怎麽樣的,喻恬每天的生活軌跡如何,喻恬遇見各種事情會怎麽處理,這些東西原舒從來沒有仔細思考過了解過,即便是重生後這些年裏,她也仍然停留在對喻恬最表麵的認識,甚至不如喻恬相處三個月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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