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隊長像是沒有看到雷德諾給他打的眼色,對身旁身穿和式長袍的冷厲男子點點頭,男子腳尖一點大地,騰空而起,一個漂亮的轉身,輕巧的落在了擂台上,懷抱一把狹小略短的東瀛刀,從容淡定的對路檜說:“在下柳生流火,以刀道印證閣下,一刀向前,生死在後,請先生在我敗之後,斬我頭顱!”


    此言一出,周圍一片嘩然,沒有人能想到這個東瀛劍客竟然如此的狷狂,竟然在仇王大喜之日,做這種瘋狂的決定,就連路檜也眉頭大皺,勸說道:“今天的比試,僅僅是印證我等所學,為仇王獻上壽禮,又何必做生死之爭?”


    柳生流火麵帶笑意,從容道:“我從來不懂論劍比試,我隻懂殺人的刀術,也隻會做殺人的決鬥,隻要刀出鞘,生死就不由我做主,請你一定要拿出全部的實力,與我決一生死!今天這裏失敗者灑下的鮮血,將是最美麗最喜慶的顏色,也是對對手最好的尊重。請路君與我一決生死!”


    大家都以為這是柳生流火的托詞,隻有杜旭和雷德諾明白柳生的想法,雷德諾是西方血族,西方貴族向來將榮譽視為比什麽更重要的東西,雖然血族中沒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但他依然欣賞和理解這種做法。杜旭則太了解東瀛民族的尿性了,這個在小島上生長的民族,天生就有一種精致唯美的美學理念,將櫻花的凋零視為至美的東西,也因此缺乏對生命的尊重,武士將戰死視為武道,大名活煮少年“感悟”生命的“美麗”,柳生這種做法和東瀛思想一脈相承,並不奇怪。


    路檜感覺到了柳生純粹的殺意,那是如同刀光一樣雪亮純粹的殺意,有著這樣殺意的人,一定渴望鮮血,無論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路檜陡然哈哈大笑,整個人都精神抖擻起來,注意力高度的集中,和之前泰然自若的樣子,判若兩人,他赫然喝道:“好!剛剛是我小氣了,路某就在這裏,見證你的刀道!”


    笑聲未落,一聲清越的劍鳴“鏘!”的一聲,回響在殿堂裏,如同在眾人的耳邊響起,兩把細長的銀白劍器,滑落在路檜的手中,路檜將它舉過眉心,鄭重道:“此劍名曰飛霜、流雪,雙劍同形同質,劍長五尺三寸,寬兩寸,重十九斤,為北海寒鐵所鑄。”


    柳生流火將手中略短的東瀛刀,平舉在眼前,語氣堅決道:“此刀名為‘流火’,長重未定,即是用我魂魄打造的神兵,也是我的另一半靈魂。”


    話音剛落,柳生身影一閃,整個人宛如沒有實體的鬼魅一般,繞到了路檜的身側,猶如悲春傷秋的詩人,輕吟道:“流螢浮火,夢幻泡影。人生一度,入滅當前。”手中長刀出鞘,流雲般的刀光,又如水光一樣流向路檜,溫柔而又危險。


    路檜一身白衣,腳步一錯,仿佛身後有一條無形的繩索牽引著,詭異的飛退著,雙手銀劍交錯,交織出道道的銀光,封鎖了柳生前進的空間。雪亮的刀光和朦朧的劍光,在刹那間交鋒了上百次,在兩人之間爆出點點的星火,柳生上百刀的鋒銳斬擊,進入了路檜密布的劍網中,如同落入蛛網的飛蟲,被死死的困擾著!


    “流火第一式――流螢浮火,朝生暮死!”柳生的刀光一變,斬魄刀流火始解,點點流螢,朵朵浮火,在他手下幻化而出,即是最脆弱的存在,也是最完美的夢幻,溫柔的熒光流火綻放在路檜四周的空間中,沒一點光芒都是生命的火光,微小而盛大,脆弱而堅強,這些生命的火光靜靜的燃燒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最卑微的生命,是最醜陋的東西,但也是最美麗的東西,每一點流螢浮火的破滅,都仿佛是最燦爛的光芒,勝過太陽,猶如流星。柳生的長刀,帶著無數生命最後的閃光,仿佛是以生命詮釋,以生命燃燒。


    柳生仿佛回到那個遙遠的回憶裏,溫柔的母親,威嚴的父親,在櫻花下相依相伴的樣子,最溫暖的回憶,最動人的感動,但這從來是以死亡和毀滅才能襯托出來,正如溫暖的鮮血飛濺到櫻花上,所謂的感動,就是將美好毀滅給你看,所謂的唯美,就是讓生命凋零在最好的年華!


    在無數流火的犧牲下,催動到最頂峰的刀氣,帶著柳生最感動的唯美,破空而去,人生中唯一溫暖的童年,永遠停留在那個櫻花盛開的黃昏,讓人流淚的感動,最不舍的情愫,都毀滅在那一刻,留下的隻有唯美的回憶,和絕望的心痛。柳生臉上發至內心的喜悅,讓斬魄刀流火仿佛有了生命。


    在眾人的眼中,柳生手中的流火刀光靈動的斬向路檜,輕輕一躍,自由自在的穿行在路檜的劍網中,鋒銳的斬殺向最中心的路檜。但在路檜眼中,柳生的長刀已經變成柳生自己,詮釋著柳生的喜悅悲傷,帶著柳生最美好的感動,毀滅這種感動的殘忍,升華出一種超越生死的優美。


    直斬向他的長刀,沒有絲毫的殺氣,仿佛櫻花吹落一樣的自然,成為了十丈方圓空間的主宰,沒一絲微風,沒一寸空氣,都成為了長刀的延伸,帶著柳生生命中的感動,悲傷,絕望,麻木,成為最真實的刀鋒向他斬來,無路可退,無處可逃!


    路檜無悲無喜,麵對這唯美燦爛的一刀,他仿佛已經被那決然的刀鋒斬斷,這不但是斬向自己的一刀,也是柳生斬向自我的一刀,一刀之下,有死無生,路檜心裏升起一陣明悟,這一刀如果沒有帶回他的血,就必然要毀滅柳生自己,這是一招魔性的刀法。


    雙劍交錯,生死關頭路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將左手的細劍拉回到眼前,右手的長劍蓄勢待發,這千鈞一發之際,路檜心頭閃過無數回憶,有年邁的父母,早夭的大哥,略蠢的侄子,還有自己的權勢,財富,力量,和早已經忘卻的夢想,記憶中已經發黃的角落裏,一個稚嫩的聲音信誓旦旦的說道:“我將來要做一個大英雄!”


    求饒吧!這一切你舍得嗎?一個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麵對這一刀,要是直麵這一刀,十有八九是活不下來的,自己的劍法其實並不比那個倭人差,隻是失了先機,就這樣死去,我甘心嗎?甘心拋下榮華富貴、親人權勢,去麵對這一刀嗎?自己有葵花寶典上無窮的奇功妙法,有仇王和眾老祖旁觀,隻要忍,去求饒,去投奔仇王,就可以活下去,就像自己之前做的那樣,忍著,忍著才能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擁有一切!


    路檜幾乎忍不住要叫出來了,死死地不甘充斥了他的心靈,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始終沒有邁出那一步,沒有跪地求饒,長刀迅速的接近,最後求饒的機會也沒有被他掌握,但是他的心裏卻出乎意料的平靜,仿佛這就是他內心的選擇,幼年時,麵對侵入家園的強盜,路檜藏在麥垛裏,眼睜睜的看著剛剛成親的大哥死在強盜手裏,看著自己最尊敬的大哥被亂刃分屍,之後,他學會了忍,忍著打罵學會武功,忍著屈辱巴結討好上官,忍著絕望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披上別人的嫁衣,他忍出了權力,忍出了地位,忍出了絕世武功。


    忍了這麽久,為什麽這一次忍不下去呢?為什麽心裏充滿了不甘,但又坦然的麵對這一切呢?仿佛是覺悟了,路檜臉上露出了笑容,右手一劍飛出,劍光驚鴻一閃,直擊柳生刀光最強盛的地方,身處絕境,豈可一退了之?忍了這麽久,路檜第一次將自己逼到退無可退的境地,將一切都拋在腦後,刺出這義無反顧的一劍。


    為了自己的夢想,為了死去的大哥,為了年邁的父母,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滔天權勢,絕世武功,有進無退的一劍,舍生忘死的一劍。為了這些東西,路檜忍了三十年,今天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在退無可退的環境中,他用生命的三十年詮釋了這一劍,此劍為七十二路辟邪劍法之――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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