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浮動作一頓,睜開眼看了看,又閉上眼,輕聲道,「我知道,他該走了。」


    「兒大不由娘呀……」羽浮不由嘆了口氣。


    「別胡說八道,」太白瞪了他一眼,瞥了眼規規矩矩看書的墨澈,伸手指了指頭頂,說道,「他親爹親娘在那高位上坐著呢,奉勸你一句,你以後出去最好不要跟別人說你認識太子,樹大招風,小心招惹一身麻煩。」


    「罷了,大不了我再收個徒弟就是。」


    「你可別去禍害人家孩子了。」太白說完揣著袖子走了。


    「下次記得給我帶酒過來。」羽浮大聲叮囑了句。


    「知道了!」


    羽浮一個人躺那,閉著眼想事情,辛苦養了這麽久的孩子,忽然就要走了,還真有點捨不得,雖說他性子淡然,可這麽多年,便是養株花花草草也該有感情了,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他想得過於投入,沒有聽到腳步聲,連墨澈什麽時候過來的都不知道。


    「哥哥?」


    迷迷糊糊的,羽浮聽見墨澈在叫他,一睜眼就對上墨澈深邃的雙眸,流淌著淡淡的赤金色,有種蠱惑人心的錯覺。


    墨澈離得很近,彎腰看著他,神情專注,帶著幾分虔誠,灼熱的呼吸不分彼此,緊密交織在了一起。


    四目相對,羽浮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咳……」他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推開墨澈,猛地坐起身,一下有些頭暈,晃了晃,墨澈眼疾手快地扶著他的腰,「哥哥,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羽浮笑笑,若無其事地推開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問道,「你不看書了嗎?是不是看完了,回頭我讓小白再給你搬些過來,他那藏書閣好多絕版藏書,他平時可寶貝了。」


    「不用,」墨澈搖了搖頭,「沒看完,隻是有些累了。」


    「累了?」羽浮指著軟榻說道,「那你在這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去找點酒喝。」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羽浮擺擺手,「我一個人就搬得動。」


    墨澈不由分說追了上去,和他並肩而行,低聲道,「我可以幫你多搬幾壇。」


    羽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身強體壯,勉強答應道,「那好吧,一會兒回來再休息。」


    兩人美滋滋地去找酒喝,羽浮總是走的很快,墨澈微微落後兩步,看著他雀躍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


    歲月靜好。


    如果羽浮不曾外出替墨澈尋生日禮物。


    ……


    東海有世間罕見的銀色珊瑚礁,色澤明亮,奇硬無比,累積千萬年而偶然形成一塊。


    羽浮在書上見過一次便記下了,恰逢墨澈生辰,便孤身前去尋覓,打算用它做一把劍做為墨澈的生辰賀禮,以及繼位大典的賀禮,一併算在其中,能省則省了。


    他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尋到了極小的一塊銀礁,別說鑄成劍了,就是半把劍都是不夠的,頂多做個匕首。


    那海底有重兵把守,又有異獸無數,羽浮覥著臉去找龍王要,結果那老東西不認識他,軟硬不吃,派人將他趕了出來,活了幾千年,他的老臉都在今天丟盡了。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羽浮身份擺在那,自然不可能大鬧龍宮,天帝肯定饒不了他。


    山人自有妙計,他打暈了門口的守衛,偽裝成小蝦兵的樣子溜了進去。


    東躲西藏,好不容易到了海底,卻又被異獸圍攻。


    以他的法力,收服幾隻異獸自然不在話下,隻是鬧出的動靜太大容易驚動守衛。


    他便隻能收著,邊躲邊找,衣裳都被那怪物尖尖的爪子給劃破了,好在沒受傷。


    他一找到銀礁就片刻不停地跑了。


    異獸見到手的獵物飛了,憤怒地咆哮,平靜的海麵掀起一波一波的巨浪。


    分離來得很快,令人措手不及。


    羽浮從東海回來就見向來荒無人煙的雲宮外重兵把守。


    「這是怎麽回事?」羽浮隨手攔住一個巡邏的天兵問道。


    天兵不認識他,見他長得好看便好心回答他,「太子殿下多年來一直在此處化解命格,今日回宮,天帝親自過來接他。」


    羽浮愣住了,盯著殿門發呆。


    天兵提醒他,「這裏現在是禁地,閑雜人不能靠近,你還是快離開吧。」


    羽浮聽天兵說完就閃身往殿內走。


    他的身形很快,如風般掠過。


    守衛們花了眼,後知後覺想起來攔他,可他早已走遠了。


    「有人擅闖雲宮!攔住他!」


    門口的守衛不敢擅入,稟告了頭領。


    頭領急匆匆地正要入內通報,司命神君從裏麵走了出去,伸手攔住他。


    「迷林神將且慢,裏麵之人是天帝許可進入的,未提前告知眾將士,驚擾諸位,是本君疏忽了,諸位勿怪。」


    「神君言重了,末將職責所在。」頭領微微點頭示意,轉身去四處巡邏了。


    司命看了眼殿內,輕嘆了口氣,關上了門。


    大殿內,天帝坐在高位之上,麵色冷峻,不苟言笑,雖年長,卻不失帝王威嚴。


    天後坐在他身旁,銀妝輕飾,端莊而又精緻,麵容慈和,稍顯為難之色。


    墨澈端坐在下方,手執白瓷杯,慢悠悠地品茶,不曾往高位上瞧過一眼。


    父子二人各有所思,不似親父子,倒像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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