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髮青年聞言, 抬頭沖葉蘭舟展開個燦爛的微笑,果然是那張熟悉的臉。他站起身走到床邊,表現十分熟絡地遞給葉蘭舟一瓶礦泉水, 關切地問:「口渴嗎?還是頭暈?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頭的確有些暈,身上也沒力氣, 肌肉不受控製的感覺。葉蘭舟沒接裴宇宙遞過來的礦泉水,而是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發現裏麵的手機果然不見了。


    「你襲擊了我,又把我帶到這?」葉蘭舟說出他觀察後得出的猜測和結論,「你拿走了我的手機。」


    「蘭舟的手機是在我這。因為一直響太吵了, 我就幫你關機了,蘭舟你不介意吧?」裴宇宙說著將礦泉水瓶放到床頭櫃上,從衣服口袋裏拿出個外殼熟悉的手機。


    出乎意料的, 他竟然毫不猶豫地將手機交還給了葉蘭舟。


    葉蘭舟當即就要給手機開機,裴宇宙卻按住了他的手阻止,並解釋道:「襲擊你的可不是我, 我是救下蘭舟的人呢!但蘭舟竟然想都不想就認定是我做的,這也太傷人了吧?」


    葉蘭舟:「……」他才不相信裴宇宙的話。


    裴宇宙似乎看出了葉蘭舟眼中的懷疑,他臉上掛著不變的無害笑容:「不信的話,我可以陪蘭舟去警局,接受所有調查哦。相信我,我絕對沒有做任何違反法律的事。相反,我還見義勇為了呢!救下人之後才發現是蘭舟,幸虧我昨晚多管閑事了呢!」


    他說得這般肯定,令葉蘭舟心中的懷疑略微鬆動。


    裴宇宙繼續道:「我要是真想綁架蘭舟,怎麽會把你帶到這種人來人往的酒店呢?還沒有限製你的行動,甚至將手機也還給你,讓你可以聯絡外界求救——沒有綁架犯會這樣做吧?」


    「……那為什麽阻止我開機?」葉蘭舟的視線從裴宇宙按住他的手,移到裴宇宙那張笑臉,「你說的綁架犯又在哪?」


    「唉,被他不小心逃掉了。」裴宇宙嘆氣,「那可是危險的綁架犯,被我撞破犯罪就逃掉了。而且我要照顧蘭舟為先啊,也不能去追。至於為什麽不讓蘭舟你開機……因為我想和你兩個人聊聊呀!」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但葉蘭舟並沒有徹底打消對裴宇宙的懷疑。他現在身上沒力氣,隻能先順著裴宇宙的話問:「……你想和我聊什麽?」


    葉蘭舟的順從讓裴宇宙很滿意,手機被他抽走,屏幕向下放在了葉蘭舟腿邊的被子上。裴宇宙也在床側坐下,引得鬆軟的床墊下陷了一塊。


    坐下後,裴宇宙親昵笑著開口:「蘭舟選的那個人可真過分啊,對我下手真狠呢!我現在不僅沒了工作,還要賠違約金,以後都不能做主播了,還有些……嗯……但我不生氣,這些就當我過去做錯事的懲罰吧。不管蘭舟你對我做什麽,我都不會生氣的。我隻想知道一點:蘭舟你為什麽要選擇那個人呢?」


    因為因緣巧合相處了一段時間,不知不覺動了心?眼前這人顯然不會滿意這樣模糊的回答。


    房間內光線昏暗,銀髮青年琥珀色的眼睛令葉蘭舟聯想起野獸的黃色豎瞳,被這樣一雙眼睛盯住,有種輕舉妄動會被攻擊撕成碎片的危險預感。


    葉蘭舟不自覺攥緊手心,斟酌著回答道:「最開始被外形吸引,相處下來覺得性格也合得來,對彼此都有好感,就自然地在一起了。」


    「蘭舟說的話好像是:換個人外形好又和你合得來,你也會喜歡上那個人一樣。我想知道的是——」裴宇宙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隨著話語消失了,麵無表情的他看起來有種野獸般天真的殘忍,「是什麽讓你非那個人不可?為什麽換成我就不行呢?」


    葉蘭舟:「……」


    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非顧西樓不可,似乎不是,也許遇到的不是顧西樓而是別人,機緣巧合的話,他也會因別人而心動。但這些假想都不會發生,因為他已經先遇到了顧西樓。


    葉蘭舟也不清楚自己和顧西樓的熱情能持續多久。但隻要對方依舊保持對他忠誠,他也會對顧西樓一直忠誠。即使愛情淡了,沒了,還有兩人多年相處下來積累的類似親情和友誼的感情,尋常夫妻走到最後也多是如此。


    到那時,他們年紀應該都挺大了。頭髮都白了還糾結愛不愛的,未免太過肉麻。日子從來也不是單靠愛情支撐著過下去的,平淡溫馨地相守過完一生也不錯。


    想到這裏,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葉蘭舟:「因為他答應對我誠實,這樣令我覺得安心。」


    是了,能讓他漂浮如風箏、仿佛無處安放的心安定下來的,就是顧西樓答應對他「誠實」的這條線。這條線握在顧西樓的手裏,隻要顧西樓不主動剪斷,葉蘭舟就不會先轉身離開。


    「居然是誠實……哈,哈哈。」裴宇宙微微瞪大了眼睛,說著說著突然笑起來,先是輕笑,隨即變成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淚。


    他一邊拭去眼角的淚花,一邊沖葉蘭舟裂開個宛如西方惡魔的引誘笑容,「要是他騙了你呢?你會離開他嗎?」


    葉蘭舟隱隱有了不妙的預感,他皺起眉頭看著有些神經質的銀髮青年,語氣變得不快,「你想說什麽?」


    裴宇宙卻突然提起了另外一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蘭舟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注視著你。你出演的所有作品,你的生活習慣,你穿過的衣服……甚至你的每種表情,比如說你笑起來時嘴角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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