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小說的時候覺得步步驚心,如履薄冰,僅僅隻是看著文字,都覺得腎上腺素飆升。


    可真正成為親身經歷,白橋卻隻覺背後一層冷汗冒出來。


    女孩將頭埋在了膝間,中間隔著信紙,深深嗅了一口。


    好在,祁長廷還沒到那種地步。


    雖然她實在有些想不到,這種事真的是安安穩穩呆在大徽境內就能辦到的嗎?


    但既然他說了,說不準是手段通天,在西突厥境內有什麽線人吧。


    白橋定下心來,翻開第張信紙,卻發現這張紙竟是空的。


    女孩眉梢微挑,終歸沒有將之直接扔在一旁,目光在整張紙上逡巡,終於在右下角尋到一列小得幾乎難以辨認的字跡。


    白橋:「……」


    若她還是前世的高度近視,定然發現不了這字跡。


    她打起了精神。


    能叫祁長廷費這功夫想必是頂重要的事。


    女孩湊近了仔細瞧。


    但……望……


    但望……


    「!」剛瞧了兩個字,女孩突然猛地抬起了頭來。


    然後活生生叫這一行小字給氣笑了。


    厚顏無恥的混帳東西!


    她作勢便要將那紙揉成一團,卻頓了一下,轉而將之狠狠拍在了榻上。


    女孩指縫間露出那一小列字跡。


    各個小得像是害羞不敢出來見人。


    ——但望夫人安好。


    *


    從西邊遠道而來的信件還是管用的。


    白橋再沒急著找靴子了,而是大被蒙頭,昏天黑地地睡了整兩日。


    而正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排。


    她原本還擔憂自己的怠慢會讓祁景閔將試探的腦袋縮回去,卻不想搞成了飢餓營銷。


    ——對方急了。


    她抱病不起的這兩日,那些人生怕她反悔一樣,日日往幹方跑,有意無意地打探她的意思,跟夥計麵前都混了臉熟。


    終於,第日,白橋仍舊賴床到半上午才姍姍來遲。


    懶洋洋地踱進了自己的雅間,聽到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才不緊不慢地換上凝重的神色。


    接下來的整整兩個時辰,她對那些個祁景閔雇來的演員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逼問和折磨。


    同一個問題來來回回地問,終於在對方快要眼冒金星的時候為難地點了下頭。


    來人的眼睛肉眼可見地亮了,又馬力全開地拍了白橋好一陣馬屁,才終於將這保險的契書籤了。


    接下來的五六日,這樣的情況每日都在上演。


    終於,一月之期過去四分之一的時候,白橋點著紙上的數字,滿意頷首。


    「隊伍都招募好了吧?」女孩氣勢昂揚地宣布,「明日起,隨我北上!」


    坑他個血本無歸!


    作者有話要說:


    沖鴨!


    鞠躬給現在還在追的小天使們!


    第94章 虛虛實實 ·


    軍隊打仗, 尤其是跟突厥人打仗,軍馬與糧草缺一不可。


    而馬匹與糧草的採購又有所不同,打仗的糧草可以是粗糧, 管飽即可, 但馬匹卻要千挑萬選, 絕不可馬虎大意。


    這也是盛掌櫃為何敢將糧草交給嚴家, 卻親自北上買馬的原因。


    哪怕他不懂馬,也要仔細盯著。


    這日, 北方的密信再次敲開了祁景閔的門,是盛掌櫃來例行匯報買馬的情況。


    事情比他想的樂觀的多,動用了通樂票號裏的大批銀兩後,影響終於波及到了整個北方, 馬商們知曉有人在不計價格高價收馬後,開始變得惜售, 進一步抬高馬價。


    「就算我們暫時停手, 以幹方的家底,也買不起多少健馬了。」


    盛掌櫃在信裏這樣說道, 言語裏滿是自信。


    這樣的自信也感染了祁景閔。


    青年滿意微笑,從旁邊又拿起另一封信件。


    這是監視幹方那邊的人送來的,說幹方這些日子又新派出了一批隊伍去買馬買糧。


    放在以前, 祁景閔估計還要有些個擔憂, 可如今,他卻是巴不得幹方派出更多的人去撞南牆。


    看著敵人如同被琥珀困住的小蟲,將翅膀身體撕扯得頭破血流也束手無策,最後隻能絕望等待死亡的過程, 他光是想想都覺得興奮。


    「讓他們去,我倒要瞧瞧, 是幹方先倒,還是祁長廷的死訊先到。」


    青年惡狠狠地吩咐道。


    *


    時間就這樣平靜地流淌過去。


    二月初,春寒料峭,逆著黃河一路向北,都多多少少有了些綠色。


    而邊疆的局勢也突然稍有緩和。


    不知為何,近些日子突厥對大徽邊境的騷擾少了許多。


    跟稀薄的春色比起來,大徽就好像一塊些發硬的肉幹,對蠻人們暫時失去了吸引力。


    而生活一旦安穩,人們的心弦便鬆了,腦子也重新變得活絡。


    汾水一帶,從上黨,到太原,甚至北至雁門郡,近些日子都多了些奇怪的商人。


    與那些趕著馬群大老遠地來找賣家的商隊不同,他們不賣糧,也不賣馬,而是來賣紙的。


    而且那紙十分不一般,據說在東都之中都十分興起,如今他們正是從東都人手裏高價買來,讓這些北方郡縣也嚐嚐鮮。


    「欸欸欸看就行了別亂碰,碰壞了你賠啊?」


    太原郡汾陽城中心的一間茶館裏,一個袖著手穿著棉襖,一身暴發戶氣質的男子立在說書的高台旁邊,滿麵不屑地抬腳擋開一個小痞子髒兮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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