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以菱……單以菱愣住了,從沒想過事情會朝這個方向發展,頓了片刻,最後疑惑地發出一個單音節詞,「……啊?」


    話是聽明白了,合在一起是什麽意思也懂,但就是……迷惑,非常迷惑。


    鄭嘉央唇線抿成一條直線,看他這樣的反應,有些說不下去了。


    單以菱想了下,試探道:「你是……失心瘋了嗎?」


    否則沒道理一個出門進門,就有這麽大變化啊。


    鄭嘉央:「……」


    難得一次剖白,被當成了失心瘋。


    鄭嘉央無奈道:「不是。」


    單以菱重複道:「我沒本事讓你心動。」


    鄭嘉央道:「你有。」


    單以菱:「我不想讓你心動。」


    鄭嘉央:「你想。」


    單以菱:「?」


    鄭嘉央無奈改口:「好吧,不想。」


    單以菱滿意了。


    鄭嘉央補充:「現在不想。」


    單以菱:「永遠!」


    鄭嘉央拿起桌上串珠,握著他的手,想幫他帶上。


    這次剛碰到,單以菱便用力把手抽走了。


    別說帶串珠,連手都是隻碰了一下。


    鄭嘉央握著串珠,輕聲問:「你真的不要了嗎?」


    見他沉默,繼續問:「永遠都不要了?」


    單以菱抬眼看她。


    想著若她不回來,他會做什麽。


    他會坐在這裏難過一會,而後下榻,撿起珠串,或許會帶著,或許收起來。


    別說永遠,他現在就會要的。


    單以菱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所以永遠想不明白她有時候怎麽能那麽無情。


    好似一切都不值得入眼、不屑入眼一樣的無情。


    但是她回來了。


    單以菱點了下頭,輕聲說:「嗯,永遠都不要了。」


    鄭嘉央握著珠串的手瞬間握緊。


    「沒事,」隔了會,她低著眼睫說:「……沒事。」


    ……她傷心了。


    因為他。


    單以菱忽然想起五年前自己在昭安宮的時候。


    那時候,他比她現在更傷心。


    時間過了那麽久,本來他都快忘了。


    他計較過,但一直以為,自己早已經把自己開解好了。


    單以菱終於知道,麵對縱容,人能過分放肆到什麽地步。


    單以菱笑了下,微靠近了鄭嘉央。


    鄭嘉央抬眼,不可自抑帶了期待。


    單以菱抬手按在她胸口,「你說這裏有心,那它之前在哪裏?」


    期待散去,鄭嘉央啞聲道:「我……」


    單以菱眉目宛然,聲音清甜幹淨,「它為誰而動,是它自己的事,它之前不在乎的人,現在也不會在乎它的。」


    八月還是夏日,衣服不厚。


    他手還放在那裏。


    鄭嘉央偏過頭,「是你先說我沒有心的。」


    鄭嘉央雖不看他,手卻覆在了他手上,道:「我方才說錯了話,我的意思是,我有心,為你動。」


    她遊刃有餘慣了,卻忘了先前的話他聽了是什麽感受。


    單以菱收回手。


    他其實說完就後悔了,他不是過分的人,也很少對人說過分的話。


    他不喜歡傷害別人。


    隻是……隻是……


    隻是有一點點心疼過去的自己。


    單以菱低頭,「你從來都沒有。」


    鄭嘉央道:「嗯,過去沒有。」


    她記性一貫很好,也從沒想掩蓋過什麽,「五年前,剛登基沒多久,後宮不安分,我想一勞永逸,所以對你下了手。」


    單以菱抬眼看她,眼眶漸漸發熱,心中委屈蔓延,要將整個人衝垮一樣。


    鄭嘉央看著他泛紅的眼睛,呼出一口氣,繼續道:「是,我是個無情的人,我知道,但是……」


    「沒有但是!」單以菱聲音拔高,語帶哭腔,終於忍不住了,「還能有什麽但是!你既然知道,現在又算什麽?!是無聊了,找個人來逗逗嗎,我是人,不是供你玩樂的物品,嗚……」


    鄭嘉央看著,心中似壓了千金重石,心疼泛濫成災,將人攬進懷裏,「別哭……」


    單以菱掙紮,想要逃開。


    鄭嘉央緊緊抱著,「別……你難過,就當我是個玩偶,抱著什麽總比你一個人好是不是?」


    單以菱揪著她腰側的衣服,搖頭,「嗚嗚……我一個人更好……」


    鄭嘉央慢慢拍著他的背,輕聲道:「不值得。」


    單以菱一僵。


    鄭嘉央反應過來是自己沒說清楚,「為了我不值得。」


    她太清楚自己是個什麽人。


    從前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從不受寵的皇女走到如今這步,無情是她的優勢。


    有人敬她,更多的,有人怕她、有人恨她、甚至有人想她死。


    她從來不覺得有什麽不好,直到有一個人,在她懷裏哭成這樣。


    鄭嘉央慢慢道:「恨我、算計我、甚至想我死,都可以……但別為了我哭,真的不值得。」


    前麵是她應得,後麵的……她真的無所適從。


    單以菱哭聲停了一瞬,繼而哭的更大聲了,「你想誅我九族就直說!嗚嗚嗚……」


    「沒有……」鄭嘉央重複道:「沒有,你先……先別哭,我……你先別哭……」


    心疼最擾亂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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