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壞胚子。


    寒風擾人,加之確實瞧不見什麽西北軍的影子,薑應檀顧念著好友的病軀。於是,她與談鬆琅一前一後沿著旁邊的石階下了城樓,登上車駕準備回府。


    臨到上車駕了,因為談鬆琅來時的馬車車輪有些損壞,一時間也沒法調來新的馬車。薑應檀原本想著,兩人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又不是處在京城那是非之地,索性共乘一輛回府即可。


    哪裏曉得談鬆琅推脫一番,假惺惺說什麽「於禮不和」。


    什麽於禮不和,分明是擔心蔻娘知曉後,又捉弄他。


    薑應檀哼笑一聲,嗤道:「好了,到時真有什麽話穿到蔻娘耳朵裏,我親自登門,與她說明白便是。再說了,若是蔻娘曉得你談四郎大病初癒,還要固執在寒風中等馬車,怕是會真的惱了你去。」


    說罷,她轉身進了車內,擺明是不再多說什麽。


    如此一思量,談鬆琅不免憶起家中嬌妻一邊梨花帶雨,一邊惱怒地擰他腰間肉,頓時覺得腰間肉有些隱隱酸痛。


    他順水推舟道:「那就卻之不恭了。」


    接著,虛弱的談四郎利落上了車駕,鑽進車內,自顧自尋了一處離暖爐近些的座位,半點沒有在車外的推拒樣兒。


    薑應檀掃了他一眼,心底哼了一聲。世人以為談家四郎溫文爾雅,哪裏曉得此人慣會裝模作樣,小時候瘋玩的時候,那些膽大包天的事可都是他最先提起的。


    談鬆琅手裏取著暖,視線在車內粗略掃過後,淺笑道:「殿下這車駕內的擺設,倒是很有趣。」


    相交多年,薑應檀不消多想,就知道談鬆琅在打趣自己車駕內的小玩意。那些小物件都是傅則平日裏送的,偏偏把禮送到她手邊不夠,還要親眼看著白芨或綠萼將這些小玩意兒穩妥放好。


    如願以償的傅則還得跑到她跟前,大言不慚道:「物盡其用嘛,送給夫人,那就得用起來才行。我都試過啦,那個靠枕極為柔軟,靠著最舒適不過,那個……」


    想到傅則平日裏的一言一行,薑應檀的心中陡然升騰出一股思念。


    這些日子,她麵上表現得雲淡風輕,實則隻有她自己曉得,夜裏是如何的輾轉難眠。每一回送來戰報,她都是強裝著鎮定取來看完,沒有看到傅則受傷的消息後,才能略微鬆上一口氣,繼續鎮定地處理事情。


    一旁的綠萼笑著開口,「談大人不知道,駙馬可喜歡給殿下送這些小玩意了,我們殿下嘴上說嫌他黏人,實則對這些東西都很是喜歡呢。」


    自從那次從山中脫險,綠萼養了些時日身子,待傷勢痊癒得差不多時,就執意回到薑應檀身邊當差,也免得白芨一人拆作兩人用,同時照料薑應檀和薑暮窈。


    被綠萼的聲音喚回神,薑應檀喜怒不辨地瞪了她一眼,「多嘴的丫頭,就你話多。」


    綠萼假惺惺地討饒,「哎呀,是婢子不該這麽機靈,說到殿下心裏去,求殿下輕點責罰。」


    話裏有話,惹得薑應檀又瞪她。


    談鬆琅卻是笑了一聲,感嘆道:「先前我與陸兄總擔心殿下這樁婚事,如今能看見殿下與駙馬夫妻和睦,我們兩人也放心了。」


    那些年陸皇後和薑應檀被先帝輕視,麵上雖過得去,但私下裏遭了許多人的怠慢。薑應檀從小就被談鬆琅和表哥照顧,彼此之間其實是以兄妹相稱,所以眼下談鬆琅隱約以兄長的立場發出感慨,也是順理成章。


    薑應檀沒有表露出其他情緒,淡道:「本就沒什麽。」


    「如此說來,傅將軍真成了我和陸兄的妹夫,如果他敢欺負你,那……」談鬆琅頓住,話鋒一轉,語氣中故意帶上幾分懊惱,「哎呀,這話說錯了。傅則哪裏敢欺負殿下?恐怕都是殿下欺負好脾氣的傅將軍,確實是我多慮。」


    薑應檀眯了眯眼,語氣中滿是威脅,「小談哥哥,你說什麽?」


    談鬆琅許久沒瞧見她這兇惡模樣,半點沒被嚇到,反覺得有趣,溫聲道:「我在擔心妹夫呢。」


    旁邊作壁上觀的綠萼,終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一笑,惹得薑應檀和談鬆琅也繃不住,臉上俱是帶了笑意。


    -


    兩軍交戰,血流成河。


    哪怕傅則刻意簡化了一些事情,薑應檀也不難從中窺見幾分艱險。例如昨日之戰,北燕在夜間突襲西北軍,雖然對方的意圖並未達成,且雙方皆有死傷,但傅則仍在無意中受了傷。


    書房內,薑應檀看著戰報中的「輕傷」二字,沉吟許久,最終讓綠萼將蕭五喚來。


    早先她就讓蕭五挑了些鷹衛好手,或明或暗地守在傅則身邊,一是護他周全,二來就是為了能及時得知他最新狀況。


    她願意尊重傅則,所以這些日子幾乎不曾啟用過這條情報線,也交代了蕭五不必上報,給傅則最大的自由。不過,如今涉及對方傷勢,薑應檀不免問上一二。


    這些鷹衛每隔兩日會回傳消息,一概都是送到蕭五手中,因此要問傅則近況,問蕭五最為合適。


    待人來了跟前,薑應檀開門見山地問:「昨夜北燕夜襲之事簡略說來,還有,傅則傷勢究竟如何?」


    蕭五毫不囉嗦地回道:「昨夜北燕襲營,走的是山間密道,又拿準了西北軍營中幾位將領有傷在身,白日一戰還未恢復元氣,所以差點教他們得逞。好在駙馬當機立頓,率一眾將士及時反擊,以一擋十,力挽頹敗之勢。隻是在快要擊退北燕騎兵之時,有北燕騎兵盯上了不會武藝的周先生,駙馬為了擋住暗中射向周先生的箭矢,被北燕騎兵砍中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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