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什麽?淩亂的腦子裏一聲驚雷從天而降。


    雷聲還未發揮醒腦作用,暈眩中的陶溪和又迷糊地往他身上靠:「季霆哥,你舌頭好涼,是薄荷嗎?」


    她主動貼過來柔軟唇瓣,生澀地朝他索取他嘴巴裏的味道,又一口軟語沖他撒嬌:「好冷啊季霆哥。」


    冷風吹不散醉意,她既稱冷,他便順理成章地用上了徐沐冉給的房卡。


    進門之前皆是清醒,門一合上,混亂且荒唐。


    季霆在盥洗池用涼水沖臉醒酒時,陶溪和從背後攔腰抱住他。


    「溪和,這樣不好。」他轉過身,用涼透的手掌捧住她的臉,「你醒醒。」


    陶溪和一言未發,醉笑著鬆了他的領帶,直直地將他壓在大理石檯麵上。


    後背是冷硬,一團溫軟入了懷,觸感走了極端,理智灰飛煙滅。


    頂燈曖昧的光芒傾瀉,兩雙微紅的醉眼渾濁相接。季霆終究把懷中人抱了起來。


    從浴室到床邊的地毯,是一場偏離軌道的開荒之旅。


    第2章 02 拆解又重組。


    季霆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車窗外一片白茫茫,外頭已是明亮清晨。


    他醒了醒神,去尋陶溪和,這姑娘趴在方向盤上,露出來的半張臉睡容嬌憨。


    齊肩的黑髮紮了個鬆散的低馬尾,菸灰色高領毛衣的領口卷壓幾縷碎發,脖頸修長,膚色偏冷。陶溪和身上總帶著書卷氣,跟她日常穿衣風格有關,也跟她打小安靜不張揚的性子有關。


    她人生樂趣有很多,專注內心,步履不停,很少把心思放在修飾外在上。說她漂亮的長輩比年輕人多,女性比男性多,熟人比陌生人多。


    從某種層麵來說,季霆算不上是她的熟人。所以那天晚上,當她作為伴娘穿上抹胸紗裙,又經專業人士描眼畫眉點紅唇後,某人會覺得眼前一亮。


    這是神秘的季醫生最鄙視自己的一點。


    他這口枯井,竟把最不該欺負的姑娘當成了甘霖。


    那個瞬間,他一定是昏了頭。


    那天醒來,已經是後半夜。徐沐冉上門來尋,門鈴按成電話鈴。


    他驚坐起,看一眼裸著腰背酣睡的陶溪和,荒唐感像決堤的洪水,倏然灌進仍有餘醉的腦袋。


    迷茫地給陶溪和蓋上被子後,他套了衣褲去開門。


    「溪和呢?」徐沐冉打爆兩人的電話,皆無回應。新婚之夜滿酒店找兩個酒鬼的新娘世間唯她無二。


    「在裏麵。」他匆忙擋住門,低聲蹙眉道:「沐冉,你先回去。」


    徐沐冉走後,他折回床邊,陶溪和正背對著他係胸.衣暗扣,聞聲,她一頭紮進被子裏。


    「那個,溪和……」他有心想說點什麽。


    「謝謝。」她悶聲用社交禮儀截了他的話柄,又道:「對我來說是很美妙的夜晚。」


    她除了本能的羞澀,對此事的態度如此稀鬆平常,另他心中的荒謬加重。


    他猜測她在國外開放的文化環境裏早已學會熟練應對此類歡情,又暗想這並絲毫不符合她渾身的書卷氣。


    他不知她事後如何,但自己花了一周才驅散這晚歡愛帶來的餘震。


    是不解,是對兩人關係拆解又重組的糾結,他有過後悔和自責,卻始終沒有考慮向前一步。


    他慶幸,陶溪和也沒有。


    ……


    陶溪和熟睡不醒,季霆正猶豫是否該叫醒她,手機鬧鍾發出提示音,他索性任由這聲音響著。


    七八聲過後,方向盤上的那顆頭倏地昂起來,重重地砸在椅背上。


    陶溪和閉著眼睛,左手煩躁地摸一把額前的碎發,右手準確無誤地找到自己的手機。


    她勉強睜開眼睛瞥了眼手機屏幕,隨後偏過頭,目光虛了焦一般地看向季霆,喉嚨沙啞地問:「你家是這兒嗎?」


    季霆詫異地看向窗外,發現車停在他自己家樓下。


    他皺起眉頭:「怎麽還是開到這兒來了?」


    「我練練車。」陶溪和給出一個一聽就很敷衍的答案。


    清晨同歸惹人遐想,季霆想她定是為了避嫌。


    這樣也好。真要回他爸媽那邊,他免不了又要被催婚,白天想好好補覺說不定都困難。


    他看陶溪和胡亂揉眼睛,邀請她上樓坐坐。


    「不了,我還有事。」陶溪和話落,別開臉,徒手去摘戴了一晚上的隱形眼鏡。


    季霆高聲「唉」一下,想製止,她已經利落摘掉,舒服地按壓起眼眶。


    「怎麽突然戴隱形眼鏡了?」他問。


    陶溪和攤手,「有個朋友說框架眼鏡封印了我的顏值。」


    季霆被逗笑,想她這會兒看不清他,也不迴避視線,認真打量她這張臉,私心想,她眼睛生得漂亮,她那個朋友倒沒說錯。


    他柔聲道:「到了你就該叫醒我。下回別再戴隱形眼鏡睡覺,眼睛都紅了。」


    陶溪和幹脆地點點頭,滴了兩滴眼藥水,催促這人下車,「你快回家補覺吧。」


    季霆神思倦怠,此刻隻想倒頭痛快地睡一場。想著這姑娘比自己小五六歲,指不定精力充沛,就不再管她,提醒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後,跟她告別。


    回到家,洗澡時,他忽然想,陶溪和後來是怎麽知道他家地址的?他在車上睡著後,她應該費了不少神。


    洗完澡,他去拉臥室的窗簾,無意中往樓下看,陶溪和的白色小別克仍停在漫天風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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