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額頭被吹的發出不自然的燥熱,他臉色一片灰白,渾身沁出冷汗,心髒失控的躁動聲在寂靜的空闊房間裏格外醒目。片刻之後,潮水般的會議才洶湧而來,他慌忙地下床想要拿櫃子上的手機,腳底一軟跌倒在地上。


    阿遊,我的阿遊。


    咚咚咚,心跳聲震耳欲聾。


    「為什麽不讓我看到結局?」


    「我不信這就是結局!」


    沒有任何回答。


    趙琛西席地坐在床下,過了好一會,他才扶著櫃子站起來,拿起沙發上的外套走出房間。


    第19章 一本書


    「高醫生。」


    上午十點過一刻,高進才從診療室走出,一個護士模樣的人就向他走過去,說:「有位趙先生等您很久了。」


    他這種性質的診所,一般都是預約製的,就算有新的客人也會提前給他打電話,會一聲不吭就過來的,據他所知,隻有一個人。


    高進深吸了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推開休息室的門。


    屋內兩扇對外的窗戶被打開了,熱風從屋外吹進,間挾著男人兩邊短髮,帶起絲絲的灼熱。靠窗位置上,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男人聽到了開門聲,他轉過上本身,黑白分明的雙眼在瞬息之內就攫取到了高進的眼睛,冰冰冷冷地看著他。


    高進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對麵男人簡潔地開口:「上午好,高醫生。」


    「上午好,趙先生。」高進一邊觀察著趙琛西一邊走進。


    「趙先生,你的預約好像是後天,怎麽今天就過來了?「


    趙琛西淡淡道:「我急診,插下隊。」


    高進露出一絲為難神情:「趙先生,我這邊排的客人都已經到了……」


    「我會補償你的損失,你今天造成的所有損失我都將十倍補還給你,希望高醫生能夠通融。」


    高進:「……」


    他現在很確信,眼前這位趙先生,的確和前兩次來時都不相同。


    之前的趙琛西固然也是冷峻高傲的,但社會的□□和自身的教養將他打造成一個彬彬有禮,溫和和善的成功社會人士,然而此刻的他,就像是揭掉了那層虛無縹緲的外皮,直觀冷酷地露出深藏在男人內心,最真實的傲慢。


    除卻這一層傲慢,作為一個心理醫生,高進同時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惶恐。他就像是被捲入起潮的海水中的落葉,在冰冷的海水邊緣不斷被捲起推湧到浪潮頂端,隨時都麵臨著被吞沒的危機。


    他現在的心理問題很嚴重。


    高進快速思索了下,展眉將他引到診療室:「……請進來吧,還是之前喝的蜂蜜水,可以麽?」


    男人矜持而又傲慢地回了一句「謝謝」。


    高進把趙琛西引入診療室後,對著門口的助手說道:「麻煩把我上午接下來的預約都取消掉,如果客人已經來了,代我向他們道歉,告訴他們我回頭給他們打電話。」


    「啊,好的。」


    關上門,高進深吸了口氣,轉身走到飲水旁給趙琛西倒了杯蜂蜜水。他過去的時候,趙琛西已經躺在了沙發椅上,他臉上麵無表情,半垂著眼眸,沉默地接過高進遞過去的水。


    反客為主的高調做派,無法自控的原始本能。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呢?


    高進坐到他旁邊的小沙發上,像往常每一次一樣溫和地開口。


    「趙先生,你今天是想要聊什麽呢?」


    趙琛西:「我想要你幫我催眠。」


    高進一怔:「催眠?先不說能不能做到,你現在的精神狀態也不適合催眠。催眠本身是一件很消耗精力的事,而且需要催眠方和被催眠方雙向的信任,我建議你先放輕鬆自己,然後我們一步步進行。」


    趙琛西漆黑如墨的瞳孔盯著高進,讓後者有輕微的不適。


    男人冷硬地道:「高醫生,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陪你,我願意尊重你作為醫生的專業素養,因為我的愛人也是一個醫生。不過我希望你能盡快理解並且接受我的意願——讓我放鬆,然後催眠我,幫助我做完完整的夢。」


    高進愣了下,還是那個夢。看來那個夢不僅沒有消失在他的大腦,反而一步步加大了對他的影響。


    這是很不好的走向。


    「我會盡力的,但首先我需要你放鬆下來。」高進點點頭。


    「謝謝高醫生。」趙琛西矜持地向他道謝,調整沙發高度,讓自己盡量放鬆呼吸。


    高進平穩有腔調的聲音在空闊的房間裏溫緩地發出:


    「那我們先來聊聊別的東西吧,你喜歡看電影麽?」


    趙琛西:「嗯,喜歡,但看得不多。」


    「那你平時喜歡看什麽樣的電影呢?」


    「傳奇類,傳記類。」


    「那你的妻子呢?」


    男人的氣息停頓了下,才說道:「他喜歡驚險刺激的,懸疑推理,槍戰,他都喜歡。」


    高進笑了笑:「看不出她是這樣的性格,聽你說,我以為她會喜歡溫馨劇情類。」


    「他……」趙琛西遲疑著說:「他很不一樣,他很可愛。」


    好傢夥,這麽緊張的情緒下還記得誇自己老婆可愛,不愧是你。


    高進緩慢地引導著他的情緒:


    「你看過《美麗心靈》麽?雖然你不是科學家,但是在某一領域也是佼佼者的你,對於故事主人公是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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