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姑娘,太後問您準備好了麽?”


    一個黑衣老太監來到我身邊,小聲問道。


    回頭一望,站在我身後的正是劉太後的心腹太監郭槐。


    “今夜咱家護送姑娘出宮,姑娘可還有什麽東西未拿,太後說了,姑娘喜歡什麽,盡管拿走。”


    我對郭太監說道:“大官請稍等,淩月進去收拾收拾便來。”


    回到寒香閣,細細打量著這座小樓,這裏是小皇帝用這兩個月時間親自監督裝修的:朱紅鑲金的窗欞,用玉板明花沒紙糊窗,間綴雙金花,外罩一層黃油絹幕,因為是冬天,還用油皮罩在窗外。房內遍鋪的是紅黃色的厚地毯,寢處屏幢帷幄幾重,床上茵褥重疊,上蓋狐腋拚製的皮褥,皮褥上貼著金花……


    把管歸真留給我的那把桃木劍輕輕地壓在皮褥上,心中暗暗地說了句:“再見,保重!”


    換好普通小太監的衣服,我空手空腳走出寒香閣,對那門口老奴說道:“好了,走吧!”


    郭太監頗有些詫異:“姑娘什麽也不帶了麽?”


    “沒什麽可帶的!”


    我假意一拍腦袋,做出剛想起來的樣子:“管老道那把桃木劍我留下了,鎮邪驅魔,對宮中大有益處!”


    郭太監把兩手操在袖中,微微低頭躬身,說道:“姑娘果然善解人意!”


    我微笑地看著這個太監,心道我不見得善解人意,但劉太後這個意,卻是讓人非解不可,因為她手中攥著的,卻是一幹人等的身家性命!


    我這荒唐的身份、荒唐的入宮經曆,若真的要追究,這些早就可以追究,但是由於劉太後親眼見我收伏了鬼王爺趙德昭,這事情就變得玄妙起來,從此她對我很是忌憚,不好下手——雖然貴為太後,還是對鬼神有著敬畏之心的,尤其她又是一個曾經親眼目睹、親身經曆、深受其害的人。


    對於劉太後來說,我可能是一個地位很特殊、作用很複雜的人,她不願意也不能離開我,從她用令牌換我接掌管歸真的醮讓職務便可看出,同時我還可以在她和年青皇帝之間起到很好的調和作用,這兩年來,我沒少幫她做小皇帝的工作;但是從另一方麵來看,我在這宮中,又絕對是最刺眼的存在,畢竟她曾派人暗殺我,不過沒有成功而已,我又知曉官家出身的秘密,如果我因此記恨於她,那我就相當於一個微型定時炸彈了……


    她勉強可以忍受把我留在宮中,但把我留在宮中,和讓我成為官家的妃嬪甚至皇後,這就是完全不是一碼事了,後者是她絕對不可能接受的!


    “於公於私、於情於理,你都不可能成為這嬪妃中的一個!”


    那天晚上,她來找我時,如此對我說道。


    於是她要讓我走,讓我心甘情願地聽從她的安排離開皇宮,可又不能走得太遠,還得隨傳隨到,因此她為我準備了一所道觀,可憐我這身體小小年紀居然就被逼著出家當女道士了!


    這提議實在是太荒唐了,我毫不猶豫地立刻拒絕。


    她見我拒絕,卻隻是微笑,遞給我一卷紙,,打開來看,上麵竟是一份名錄,詳詳細細地說明了我在汴梁的整個人際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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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日哀家收到終南山張天師一封親筆書信,信中說他從不曾有徒兒下山,那個所謂的天師之徒必是假的!”


    我不由得苦笑了,有了這封書信,判我個欺君罔上之罪,是沒半點問題的了。


    但劉太後顯然並不打算就此打住,似無意卻有心敲著攤在桌上的那份名錄,淡淡說了一句:“張氏滿門的欺君重罪,萬花樓的私藏之罪,曹姑姑的遮掩之罪……”


    我打斷她,輕聲說道:“太後您在逼我!”


    她不看我,隻微微望著遠處:“是官家在逼我這個孤老太婆,他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到底不是親生的,不聽話啊……”


    此話……大有深意啊,嗬嗬……


    也許確實到了我應該離開的時候了!


    隻是我人可以走,但讓我完全乖乖聽你的話去當女道士,卻是不能,我可不是楊玉環!


    劉太後,你隻知你有殺手鐧,卻不知我也有後招!


    我看著眼前那一臉恭順的郭槐,頗有點惡意地忖度著。


    他手持太後密令,帶著我從西華門角門出,門口一輛青篷馬車正在等待著。


    爬上馬車前,最後回望了一眼那森森宮牆,宮牆那頭,那個不知情的少年正在和他的新娘接受百官的朝賀。


    今天是他的大婚之夜,他可能得到明天早晨,甚至更晚的時候,才會發現寒香閣裏已經人去樓空了。


    不知道當他發現時,他是會傷心還是會憤怒?


    隻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苦心,今時今刻,他除了忍耐,沒有別的辦法。


    在門口立了一小會兒,在郭槐發聲催促我前,迅速掀開簾子爬上馬車。


    馬車晃晃悠悠的開始走動,晦暗的車廂裏,我與郭槐兩人麵對麵坐著,相對無言。


    出城,向北,那個準備用來囚禁我的道觀在離城二十多裏地的地方。


    出了城門沒多久,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趕車的啊喲一聲沒了動靜。


    郭槐掀開車簾問怎麽了,卻被一個口袋蒙頭套住了,然後有人劈手敲在他脖頸上,把他敲昏過去,直接從車上拉了下去。


    一雙明亮的眼睛探進車廂:“小琅琊,你沒事吧!”


    我邊跳下車邊抱怨道:“大娘,這離城也太近了吧,這麽早動手,會不會被人發現啊?”


    花大娘滿不在乎地說道:“怕個屁,沒直接衝到皇城裏把你救出來,已經很給那皇帝麵子了!”


    正在把那郭太監捆得跟粽子似的小武接口道:“這家夥已經昏死過去了,絕對不知道是誰幹的!”


    我心想,你以為劉太後是傻子,怎麽會不知道是誰幹的。


    卻聽有人在我們頭頂冷冰冰地說道:“萬花樓一眾人好大膽子,竟敢攻擊宮使,公然搶人!”


    我望著那不知何時立在馬車篷頂的男子,驚道:“展師傅,你果然是太後的人!”


    花大娘柳眉倒豎:“這個是你跟我說過的禦貓展昭麽?”


    展侍衛冷冷回應道:“在下確實是展昭,但卻不是什麽金貓玉貓!”


    花大娘已經跳上車頂和他鬥到一起:“早看你不順眼了,今天且來打一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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