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小小神廟除了沒有主事的巫師,該有的全都有了。而且,就廟裏的陳設而言,信徒不多,但是虔誠。


    巫神,是世間第一邪神。


    這廟,供的是邪神。


    鄭從獲瞧著「一懲」的眼神很是微妙。


    「雨停了咱們就走。」


    天已經黑了,雨還沒停。


    鄭從獲深深體會到什麽叫飢腸轆轆,眼前唯一可以吃的,就是供桌上擺放的供品。想到此行的目的,又想想有關巫神的那些傳說,她就沒勇氣伸手。


    這麽大的雨,鄭從獲也不會放國滿出去尋找食物。


    國滿將蠟燭續上,這小小神廟在天地之間竟是她們唯一的庇護所。


    入夜,微涼。


    國滿才燃起篝火,就看到雨中有個人正往這邊過來。她左手按劍,不動聲色地觀察著。


    鄭從獲多麽希望這是一個誤了歸期的農人,興許還可以討些食物,再不濟也能打聽些消息。


    來人的平櫟。


    「怎麽是你們?」平櫟大感驚訝,她放下鬥笠蓑衣,又放下魚簍,朝廟裏的神主恭恭敬敬地拜了拜,口中道:「巫神在上,平櫟借寶地歇息片刻。他日若有差遣,萬死不辭。」


    說罷,又恭恭敬敬地拜了拜。


    那胖鬆鼠不不也學著主人的樣兒,拜了又拜,隨後跳到供桌上抓起一枚果子,慢慢地吃起來。


    鄭從獲心裏慌慌的。


    「不要緊。在神麵前,不知者不罪,明知故犯死罪。想來二位並不懂此地規矩,便無所謂壞了規矩。」


    平櫟轉過身來,瞧著國滿、鄭從獲二人,目光炯炯。


    她是看出來了?


    好本事。


    一時間,廟裏氣氛微妙。


    「在外頭一天,我也餓了,借這篝火,做頓晚飯。」平櫟也不見外,得了允許,便邀國滿二人一起烤魚。


    鄭從獲不知廟裏規矩,這次學乖了,不敢先動。那邊國滿也在等著平櫟的動作。果然,第一條魚出來,平櫟首先將其獻給巫神,又祝禱一番,回過身說道:「這邊巫神廟最靈,凡有所求,巫神無不知曉。」


    「求什麽都行?」鄭從獲試探著問了一句。


    國滿瞧了她一眼。


    「隻要付的出代價。」平櫟一笑,火光襯著她的笑,顯得神秘兮兮,「話是這麽說,也不是什麽時候都需要,這全看巫神心情。」


    說的好像她就是巫神的使者,乃至於巫神本人。隻是,觀其祭拜時的虔誠,斷不可能是巫神本人。


    「烤焦了。」


    鄭從獲還在神遊,那邊平櫟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嚇得她趕緊把魚收回來,一聞,果然過火了。


    「吃這個。」


    國滿將她手上那條魚遞過來,順便晃了晃剛烤上的魚。鄭從獲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推卻,接過來細細地嚐著,趁平櫟不注意,塞了一塊魚肉到國滿嘴裏。


    那塊魚肉是特意挑出來的,沒有刺。


    國滿慢慢嚼著,瞧著鄭從獲的眼神越發柔軟。


    胖鬆鼠不不大約是瞧見了剛才那一幕,也到鄭從獲身邊討要吃的。鄭從獲無奈,瞧著不不那模樣也覺得喜歡,便也給了一塊魚肉。


    「還不快謝謝姐姐。」平櫟如此說了一句。


    不不從容吃掉那塊魚肉,便學著人的模樣,朝鄭從獲拜了拜。


    這一拜,鄭從獲覺得一顆心都化了,要不是手上油膩,真想揉一揉不不的大尾巴。


    難得的溫馨場麵,很快過去。


    雨停了。


    第6章 憤怒的白骨


    雨是停了,這電閃雷鳴是怎麽回事?


    胖鬆鼠不不嗖地跳上平櫟肩頭,平櫟那張本該波瀾不驚的臉,如今有些難看。


    「怎麽回事?」


    「那些白骨要出來了。」


    平櫟解釋說,這裏離古神都不過十幾裏地,每到夜裏,那些古神都城地下的累累白骨就走出來,遇見活物就會上前撕咬,尋常人不是它們的對手。


    「為什麽還有人住這裏?」


    這裏有巫神廟,有信徒,可能不多,但總是活人。按照平櫟的說法,那些人是怎麽度過每個危險夜晚的?


    「因為這個。」平櫟的目光落在神主牌上,「隻要巫神才能保護這裏的百姓。」


    難怪那麽虔誠。


    「這麽說,我們是安全的。」鄭從獲悄悄鬆了口氣,看平櫟那蹙眉的樣子,事情好像沒那麽簡單。


    「不一定。」平櫟的話令人不解,她還補充了一句,「今晚有點不對勁。」


    正說著呢,借著閃電,鄭從獲已經看見了遠處白骨大軍,有完整的不完整,隔著這麽老遠都能感覺到他們的怒氣。


    「平時,它們不會這麽狂暴的。」


    白骨大軍的移速很快,眨眼間已經到了河對麵,前排已經開始過河了。


    「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


    平櫟摸摸胖鬆鼠不不以示安慰,「據說,是有寶物鎮著這些東西,它們才不至於跑太遠。眼下這情形,寶物是沒了。」


    鄭從獲悄悄瞧了一眼國滿手裏的「一懲」,想著平櫟所說的「寶物」大概率指的是這東西,可聽平櫟的那語氣,她似乎並不知道「寶物」具體是什麽,所以才沒有認出「一懲」。她不敢確定,便小心翼翼地問:「那寶物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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