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一下,趕在人開口前又道:「或者換種說法,徐大夫其實並沒有外界說的那麽厲害,所謂的非凡醫術,不過是徒有其表,言過其實?」


    徐長行虛眯了眯自己的雙眼,「你在激我?」


    賀星神色依舊,「不然,在下實在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解釋為何徐大夫隻願救一人。」


    徐長行冷笑了一聲,「我想救多少人,什麽時候,輪得他人來指手畫腳?」


    「小姑娘,收起你那些自以為是和自作聰明。」


    「再說下去,你們我一個都不救。」


    若徐長行是正常的大夫,賀星是願意以禮相待的,但這人一來就有為難二人之嫌,似是存心想看兩人為了活命而爭的麵紅耳赤暴露本性的樣子,今日之事,若她沒有談判的資本,或許賀星會迫於形勢換一種態度,但明知對方不懷好意,自己手上也有對方在意的東西,賀星自然不願再對人畢恭畢敬,努力討好。


    麵對徐長行強硬的態度,賀星不慌不忙的說道:「我遊歷在外,見過許多疑難雜症,有一產婦,生產時大出血,但海外一大夫,卻能將他人體內的鮮血輸入產婦體內,讓其不至於失血過多而死,最後產婦成功存活,那位大夫,也用此法救過諸多失血的病人。」


    「還有一名病患,肚子被破了一條口子,腸子都露了出來,但有一醫者用一種東西縫合了傷口,最後病患成功存活。」


    「另有一病人,腚上長了一瘤子,一醫者用小刀將其剜下,期間病人昏睡過去,竟未感到一絲疼痛。」


    賀星看不見徐長行的表情,可人這麽久了都沒吭聲,至少說明,對方對她說的話,有著興趣。


    她先前就說過自己可以提供思路和研究方向,至於具體怎麽研究,那是徐長行的事。


    賀星也不怕人聽完了之後覺得已有思路不用她再提了,畢竟,這些東西真自己摸索試驗,那必然是長長的一個過程,可她有現代人的常識,知道血型有多少種,血液的成分有哪些,縫合的線用什麽,昏迷感受不到疼痛的東西叫什麽名字,這些,就足以勝過什麽思路都沒有的徐長行太多太多。


    「哦,對了,我還見過,一大夫剖開孕婦的肚子,取出胎兒,但孕婦和胎兒最後都成功存活的病例。」


    其實不消賀星說後麵的這些案例,光先前她說的那些話,徐長行就已經十分意動,眼下賀星再說,徐長行的神情便漸漸有些繃不住了。直到聽到賀星說剖開人肚子這種話。


    「你說什麽?」


    她笑道:「剖開肚子?」


    「你在說什麽笑話。」


    大楚女尊男卑,生子歷來是男人的事,若男人懷孕,其兩丸之下便會多出一條紅線,當孩子成熟,紅線便會開口,孩子最後便會從此口出來。


    賀星潛意識裏還是女人生子,所以先前一直說的都是孕婦,好在孕婦和孕夫的發音相近,在場的人一時間也隻當時賀星口音問題,未曾過多留意。


    「徐大夫未曾見過的事,不代表它就不存在」,徐大夫做不了的事,也不代表他人做不到。」話說到這裏,賀星覺得應是差不多了,她微微頷首,「既然徐大夫此間不願出手相救,那我二人還有前往他處求醫,就不打擾了。」


    「告辭。」


    賀星談的話題,都是徐長行最感興趣的東西,如果說先前她還能安耐住,現在人要走了,她卻是裝不下去了,賀星一帶著楚辭要走,她便站了起來,「站住。」


    「誰告訴你,我不願出手相救的?」


    推翻自己之前說的話,徐長行都不帶臉紅的。她看了眼自己的徒弟,吩咐道:「陸英,把人給我帶去屋裏。」


    賀星並未因徐長行突然的轉變感到興奮,她雖看不見,卻還是直直的盯著徐長行聲音傳來的位置,「敢問徐大夫,是救一人,還是兩人。」


    都肯讓人留下了,自然是救兩人。


    但賀星執拗的這麽一問,仿佛一定要從徐長行口中聽到一句準話,卻是把徐長行氣笑了,她有些沒好氣道:「再囉嗦,我就隻救一個!」


    話說完,徐長行也不等賀星幾人了,自己先眾人一步,走進了後院的屋子裏。


    聽到準話,再察覺到徐長行似乎先他們走了,賀星的臉上,這才重新噙起了一抹淺淺的笑來。


    這麽些年,這還是陸英第一次看到自家師傅吃癟,徐長行一走,她就對賀星投去了一抹欽佩的目光,擔心一會兒自家師傅發現自己「倒戈」了,她不敢表露的太明顯,隻能客氣的對人說道:「二位,請隨我來。」


    歷來都是楚辭自己麵臨大風大浪,和賀星相識之後,尤其是今日,這人突然擋在了他的麵前,他才驚覺,似乎有許多新的體驗,他正在經歷。


    之前離開海象島時,楚辭自己還昏迷著,賀星和商少秦的談判,他未曾親眼目睹,也不知這人是憑什麽,又是做了哪些事,才能說服對方,既帶他們離開,又幫他們尋醫治病。


    但當下,賀星和徐長行的你來我往,唇槍舌戰,他卻是看的真切,麵對劣勢,她既不緊張,也不慌亂,甚至僅僅隻憑數語,就能將局麵扭轉,她有著常人所不能及的冷靜,頭腦清晰,不卑不亢,有那麽瞬間,楚辭突然就理解了,賀星是怎麽做到說服商少秦的了。


    陸英說完了話,就打算帶著人進屋。這二人先前就是賀星一直背著的楚辭,就連跟來的奴僕,也隻是在一旁候著,沒有上前幫忙,所以她便沒有提議幫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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