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流觴捋捋被抓皺的衣衫,使上淨身決才消去痕跡。麵前人低著頭,能看到從臉頰蔓延出的緋紅。


    他上前一步,詹月白就退一步。直到退無可退,詹月白後背抵上竹竿,抖落幾滴雨水浸入後腦勺。


    涼意襲來,詹月白抬起頭。


    墨流觴又好氣又好笑:「你怎麽回事,為師又不會吃了你。明明你差點勒死為師,怎麽好像我占你便宜一樣。」


    詹月白咽了咽口水,沒能回話,他確實理虧。


    對麵嘖了聲甩頭就走。


    「這個地方靈氣稀薄,不適合設置傳送陣,去前方看看。」


    自從上一次詹月白被墨流觴開了死亡玩笑,又推了人一下,兩人都沒有再獨處過。剛剛還不小心輕薄於人,詹月白以為氣氛會很尷尬,但低估了墨流觴的話癆程度。


    一路上,墨流觴一會兒抱怨泥水太多,弄髒了衣角;一會兒抱怨天氣不好,陰沉沉的;一會兒又聊起白芷的地芽都長不出。


    他不知道該怎麽接,心道淨身決用得不是挺溜,還怕弄髒衣服?再說天氣不好又不是人為可控製的。而且白芷的菜園不長苗,墨流觴怎麽會知道?那應該是白芷的秘密基地才對,前幾天生病照顧他的時候,才不小心說漏嘴。


    墨流觴叨叨半天,說得口幹舌燥詹月白屁都不出一個,搞得他也沒心思說話了。


    旁邊突然探出一隻手,墨流觴眼尾不自覺帶上笑意,接過水袋。水裏被詹月白放了幾顆清心丸,帶著甘草的甜味,喝完嗓子都舒服很多。他咂咂嘴,沒想到清心丸還能這樣用。


    走了一炷香,墨流觴終於找到滿意地點,開啟傳送陣。


    雨露鎮的陣點是之前蕭書布置的,離得不遠,拐過一個彎,便進了鎮。


    奇怪的是,雨露鎮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任務貼上說,被封鎖的樣子。來來往往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要說唯一不尋常的,便是坐落在鎮中心的超豪華建築,瓊樓玉宇,黛瓦錯落。而前世並不存在。


    打探消息最直接的,就是找當地茶樓。


    他們剛落座,小二眼睛放光迎上來:「喲,哪裏來的小公子,真真一個賽比一個俊美。」


    「這位小哥,小弟與我初來乍到,還請告知這裏有什麽好玩之所。」墨流觴已經隱去修為,看上去就是個普通人,不過是長得比較好看的普通人。他手裏搖著素麵摺扇,頗有風流才子初入人間遊玩的姿態。


    「來雨露鎮,怎麽能不提我們最出名的蒔花館。」小兒眉飛色舞,指了指外麵那個顯眼的建築。


    墨流觴好奇道:「那是什麽地方?」


    「人間仙境,極樂世界。」有位路人插入對話,麵露憧憬之色,又搖頭嘆口氣,「可惜一般人進不去。不過你們是外地來的,還相貌不凡,說不定可以碰碰運氣。」


    驚堂木一拍,茶樓裏吵吵鬧鬧的聲音靜下來。詹月白才注意到茶樓正中有一個空地,四周隔著紗窗,應是有說書人在裏麵。


    [書接上回,清冷師尊因拯救蒼生靈力枯竭,孽徒走火入魔將之擒獲。]


    雌雄莫辨,帶著金屬質感的聲音傳出,抓人耳朵。


    詹月白眉頭皺起來,餘光看一眼墨流觴。墨流觴不緊不慢搖著紙扇,笑意盈盈。


    [「孽徒!本尊當初救你之時,你可是如何答應為師——」]


    [「噓。」被叫孽徒之人鳳眸微眯,將手指豎在對方唇上,堵住話頭。]


    詹月白越聽越不對勁,似曾相識,一定是巧合。


    [像是被燙到,仙尊偏開頭,氣得胸膛起伏不定。]


    [孽徒慢條斯理拆下他髮帶,蒙住他眼:「師尊這雙眸子太清亮,弟子怕忍不住。」]


    [「你,放開……」]


    [仙尊何時受過這等屈辱,隻恨一時心軟,未能及時斬殺孽徒。]


    [隻見髮帶多餘的布料,在仙尊白皙的脖間繞了一圈,又纏上那張不肯認輸的嘴。雙唇被迫分開,紅色髮帶潤濕成暗色。]


    墨流觴搖著的摺扇動作變慢,捏緊扇柄。


    [孽徒眼裏是無聲無息的火,他欺身向前,幾乎是咬著對方耳垂說話:「師尊心懷天下,卻唯獨不肯將這份心分弟子一份。就因為弟子身上流著的血?」]


    詹月白喝著茶終於嗆出聲,這不是早上跟餘堯寫的話本內容,怎麽這麽快流傳出來了。看墨流觴聽得津津有味,莫非他真的?


    「這話本可比你們寫的刺激多了。」墨流觴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走吧,去蒔花館。」


    「師尊,這附近——」


    墨流觴將食指放在詹月白唇上,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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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詹月白:盜版都盜到我腦子裏來了,太猖獗了!


    墨流觴:這怎麽跟我印象中的不一樣?跟我看的也不一樣?


    餘堯:啊這......


    第22章 層層幻境


    手指堵人話頭這動作一出,兩個人都不由自主愣半晌。


    詹月白甚至不敢出氣,仰麵盯著墨流觴,目光越過攝人心魄的笑,看到隨風飄起的青絲。除了視線,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一點,讓他有點發癢。


    墨流觴並沒有紮髮帶的習慣,頭頂是先前麓鳴鎮給他買的發冠,束得整整齊齊。他對妝發和服飾很講究,光是發冠,儲物囊裏就不下上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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