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寂的暗室裏,黝黑無光。


    黑暗亦如流水,無聲無波,久坐在這樣的環境裏,人的心會自然的安靜下來,節奏慢下來,漸漸的和天地同一節拍。


    暗室中間有一個寬大的黑麻蒲團,左冷禪靜靜地安坐上麵,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喝,連眼睛都沒睜開過。身體裏的先天真氣卻宛如小河流淌,既不洶湧,也不是一潭死水,處於圓融活潑的狀態,完美和諧。


    驀然,左冷禪的右手大拇指一挑,將瓶塞彈出,裏麵射出一道紅光,準確至極的射到左冷禪嘴唇邊上,恰在這時,左冷禪雙唇不慢一分不快一秒的張開,紅光順勢進入嘴裏。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卻給人一種玄妙無比的印象。


    紅光剛入喉,轟隆一聲化作一團火爆開,衝進肺裏胃裏五髒六腑,左冷禪隻覺得全身血脈賁張,如火爐一般,冒著大火。原本活潑圓融的先天真氣受到影響,也開始蕩漾起來,眼看就要暴亂,在經脈的大馬路上任意馳騁。


    “心如赤子,意如鋼珠,攝!”


    左冷禪自從凝煉拳意之後,精神已經圓坨坨一團,意念大增,即使身體裏澎湃的元氣橫衝直撞,撕毀無數經脈,但左冷禪還是神色平靜,調動體內的先天真氣有條不紊的運轉起來,循著周天大循環,把一縷縷藥力絞碎,吸收。


    這樣的藥力就像是入侵的土匪,先天真氣就是武警,土匪要搞破壞,武警則要保持局勢平穩。雙雙鏖戰,受苦的則是左冷禪的身體,幾乎每時每刻都有經脈破碎,也有內髒受傷。不過這些傷口一發現,左冷禪強大的意誌力就調出一縷藥力滋潤,很快就能修複。


    也不知道楊青雅敗家了皇宮大內多少人參藥材,這些藥力龐大的嚇人,左冷禪的身體一直在撕裂――修複――撕裂――修複中循環,細胞的分裂速度比平時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反正左冷禪靈敏的精神幾乎看得見細胞分裂的情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到最終安定下來,已經是第二天的黎明了。


    雄雞初啼,高亢的聲音傳來,左冷禪疲憊的眼中露出濃重的喜色,成功了,在強大的藥力衝擊之下自己的內力終於恢複了宗師級的渾厚。此時身體裏麵,澎湃的真氣宛如大江大河一般,洶湧滔滔,蘊藏浩瀚的能量。更有一股巨大的藥力潛伏在左冷禪的丹田裏,安安靜靜,未能煉化。


    “好累啊,不過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左冷禪深吸一口氣,疲憊的精神一震,繼續打磨身體裏麵的真氣。這些真氣大部分都是藥力煉化的,不是自己辛苦打磨而來,不夠精純不夠馴服。要想戰鬥之中做到如臂指使,收發由心,還需要時間的打磨。


    隻是左冷禪太累了,壓製了暴走的藥力一整夜,到現在已經油盡燈枯,隻是打磨了一個鍾,漸漸的眼皮千斤重,緩緩的,緩緩的睡死過去。


    一覺醒來之後,已是黃昏,左冷禪推開門去,刺亮的斜陽照來,以他的功力也頭腦眩暈,看到的都是金色的陽光海洋。


    “相公,你成功了!”


    朱青若興奮的跳了過來,感應到左冷禪氣質大變,朱青若就看出來他成功了。左冷禪自從修煉療傷篇之後,肉體強悍,但內家修為跟不上,所以給人的印象是一把鋒利的**,現在內力恢複,氣質變得圓潤起來,刀還是那把刀,隻是藏進了匣子中,變得更加高深莫測。


    “算是成功了,但還需要時間打磨。”


    左冷禪舒展四肢,揉身運動,彈跳力驚人,好像是身體裏麵安裝了強力彈簧一般,就是走路也是腳尖輕輕點地,和家貓走路一般,悠閑散逸,但一有風吹草動全身的骨骼就能以脊椎為大龍,身子一擰離開原地三米。


    腳步一點,左冷禪一步三米,落地無聲來到磨盤前麵,抬手一掌印在上麵,然後閃身後退。磨盤沒有絲毫變動,朱青若眼中驚詫卻一閃而過,屈指一彈,一滴水珠落到上麵。


    啪啪!


    磨盤無聲無息的變成粉渣落下,隻有幾塊拳頭大的碎片落到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這些碎片本來也應該被左冷禪的陰勁毀成齏粉的,但左冷禪的內力欠缺打磨,操控疏忽沒能做到完美。


    如果是左冷禪之前性命交修二十年的真氣,在他一掌之下,絕對不會出現完整的石片。這就是借助外力突破來的壞處了,力量固然有之,卻是不夠圓融,還需要花費大把的時間打磨,否則隻能粗糙的使用。


    這時紅拂三女也從外麵走了進來,看到碎成粉渣的磨盤,紛紛倒吸一口涼氣,看怪物一樣看著左冷禪。這樣的磨盤實則算不上非常堅硬,就是她們也能一掌拍碎,但是要做到左冷禪這樣,就是再練二十年也不可能。


    紅拂先是震撼,然後是濃鬱的喜色,道:“姑爺神功大成,看來我們的計劃可以實行了。”


    “紅拂,你們摸清了魏忠賢的行蹤,找到了伏擊他的地點?”朱青若雙眼一亮,急忙問道。


    “魏忠賢平時都身居皇宮,周圍有禦林軍把守,根本沒有半點偷襲的可能,不過每月十五的晚上,他都要便裝出行一次,在郊外綠柳莊跟日月神教的人接觸,清查日月神教上交的私鹽利潤。魏忠賢貪財無比,誰都信不過,隻有自己親自清點才放心,所以這個月十五他必然也會出現在綠柳莊。”


    “綠柳莊,本月十五!”左冷禪沉思一陣,還有十天的時間。


    “那好,就在本月十五發動宮裏的內線,在魏忠賢進獻的藥裏下藥,天啟吃了之後大口喋血,然後青若安排信任之人及時出現在他麵前,狀告魏忠賢囚禁你,並且進獻假藥的事情,讓他下旨擒拿魏忠賢。魏忠賢此時恰好不在宮裏,給人的感覺就是他畏罪潛逃,加上天啟在地牢裏發現青若的事實,兩者結合起來,天啟多半就會認為是魏忠賢喪心病狂,為了奪權囚禁青若,並且編造謊言蒙騙自己,到時青若必定重掌權力。”


    左冷禪的話語說出來,紅拂三女的顏色都變了,心悅誠服。魏忠賢便裝溜出皇宮的小事,在左冷禪的精心編織之下就變成了畏罪潛逃,正好坐實了他進獻假藥的事實,再加上朱青若被囚禁在地牢中的苦肉計,即使天啟想不相信都難。


    當然,剛剛看到希望然後那希望突然破滅的天啟,能不能正常思考還很難說,恐怕希望破滅的那一刻,無論魏忠賢是不是冤枉的,他都會被天啟拿來泄憤殺掉吧。


    環環相扣,步步緊逼,左冷禪的辦法可謂是縝密非常又簡單無比。


    “好計,此計可行。不過要找誰來揭穿魏忠賢的假藥,這個人必須在陛下心中有分量,最好是忠誠,不能跟小姐有過多的聯係。”


    “孫承宗!”萬年不吭聲的冰山忽然吐出三個字。


    “好,孫承宗最好。”朱青若驚喜道。孫承宗是天啟的老師,性子剛直,就是對著天啟帝也敢當麵批評,經常不給天啟帝顏麵,弄得他非常尷尬,心中又對孫承宗十分信任。隻要孫承宗揭穿藥是假的,對比一下魏忠賢狼藉的名聲,天啟一定會認為魏忠賢是畏罪潛逃,再無疑問,這時隻要左冷禪擊殺了魏忠賢,就死無對證,成了鐵案。


    “隻是怎麽讓孫承宗幫我們這個忙?”


    “哼哼,魏忠賢不知死活,進獻的藥方其中一味主藥就是紫河車,還需要嬰兒的鮮血做藥引,胚胎做主藥,我們隻要把這個消息泄露給孫承宗知道,不需要我們催促,孫承宗肯定會拍桌子趕去,孫大學士的脾氣可是一直都那麽暴躁的。”紅拂低聲笑道。


    “好,就這麽辦!”朱青若定下計謀,該發動那些人、該怎麽行動,事無巨細布置的妥妥帖帖,左冷禪聽了頭昏腦漲,心下歎服,自己雖然有一肚子的主意,落實到具體行動上卻遠遠不如朱青若得心應手,就是連紅拂三女都不如。


    既然不如朱青若他們,左冷禪也不插話,靜靜地聽了一會兒,覺得沒問題,這才走出了院子,發現楊青雅安靜的站在那裏。


    “你就這麽想得到權力?”楊青雅的聲音冷冷清清,左冷禪卻停住了腳。


    “是的,嶽母大人!”左冷禪深吸一口氣,他有許多許多的理由,比如說我是穿越者,我明白曆史的走向,我可以引領中華民族走向輝煌之類冠冕堂皇的話,但左冷禪沉吟一會兒,卻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任何人都有資格坐上那張寶座,左冷禪也不例外。”


    “為了你一人的野心要死去那麽多人,青若也要跟著你蒙受危險,你真的忍心?”楊青雅臉色不悅,她很難想象左冷禪居然能這麽理直氣壯地告訴她自己想要權力,普天下最大的權力。


    “魏忠賢不該死麽?天啟有什麽值得可憐的地方?既然他們做不好,憑什麽我就不能取而代之!朱元璋可以從張無忌中奪走江山,憑的是什麽,無非是他比張無忌更有治國的能力,他能給天下安寧和富足;現在皇帝昏庸,黨爭不斷,中原處處民不聊生,我取而代之也是上應天意下順民心,更何況我也隻是想當曹操而已,做不做皇帝我並不在意。”


    左冷禪慷慨激昂,在他的內心裏,渴望權勢是人人都有的正常夢想,是人的後天本能,在道德上無可指摘。上位者,無論他的權力是怎麽來的,隻要他做到了與權力相匹配的責任,他就是合格的,稱職的;相反,一個名正言順的上位者,如果他沒有那個治國的能力,那麽就是該死,滾下台來換能幹的人上。


    ……


    夢想票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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