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婧正在暗自詫異之時,徐子晉聽到了女子的腳步聲,轉過身來,看到了自己在等的人,嘴角微微勾起,遙遙地衝著慕容婧一行禮:“是在下派阿瓜請慕容姑娘過來的,還請姑娘不要怪罪。”阿瓜大概就是剛剛那個小沙彌的名字了。


    慕容婧聞言一挑眉,也遙遙回禮,聲音溫軟,說出來的話卻全然不是那麽回事:“不知公子這樣大費周章地把我叫來,所為何事?祖母與幼妹還在等著我呢。”慕容婧沒有回應徐子晉的道歉,而是直截了當地問起徐子晉的用意來了,大有“有事快說,說完快走”的意思在裏麵。


    不知為何,慕容婧在麵對徐子晉的時候總有一種本能的戒備——這個溫文的男子絕對不像他表麵表現出來的這般無害。


    徐子晉從慕容婧的語氣中捕捉到了她的不耐煩,也從慕容婧離自己的距離中察覺到了她的戒備。


    嗬,還是惱了麽?


    不過徐子晉也不是很在意慕容婧惱不惱,要不是看在師兄顏瞬清的麵子上,徐子晉今日也不會多此一舉刻意提醒她:“慕容姑娘是跟老夫人來遊玩的麽?今日寺中恐怕會有不豫之事,還請姑娘速速帶家人離去。”


    慕容婧一愣,腦海中電光火石地閃過那兩位婦人的話,脫口而出:“你們要在東慶寺中刺殺章副指揮使?”


    徐子晉瞳孔一縮,繼而目帶讚賞地看了慕容婧一眼,這小丫頭看來也不想自己想象的那樣愚笨麽。


    慕容婧看懂了徐子晉投過來的目光,知道自己是猜對了,短短一瞬,慕容婧心裏閃過好幾個問題:他們為什麽要殺章武?為什麽要選在這個地方動手?又是怎麽知道自己一行人也在東慶寺的?但是這些問題都被慕容婧依次按捺下去了——這樣大的事情,徐子晉肯提醒自己一句已經是他仁至義盡了,再問旁的細節他恐怕也不會說的。


    隻是有一件事,慕容婧不得不問:“我表哥今日也在寺中麽?”


    如果說剛才慕容婧猜中了徐子晉東慶寺一行的目的,已經讓徐子晉很驚訝了,那麽現在慕容婧問出了這句話則真正地讓徐子晉對她刮目相看起來。


    徐子晉知道崇都之中的那些世家千金都是什麽樣子的,要是那些嬌滴滴的閨秀聽到了自己將要殺人的消息,她們要麽是被嚇得兩股戰戰,花容失色;要麽是故作正義地斥責他怎麽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佛祖眼皮子底下殺人。


    慕容婧的表現,兩者皆非。


    這位慕容家的大小姐好像隻是平靜淡漠地接受了這件事,然後單單拋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在這個時候,問這句話,表麵上是問顏瞬清在不在這裏,但是實際上是問殺人者會是誰,會不會是由顏瞬清來動手。


    慕容婧不過才十四歲的年紀,本應是養在暖房裏的花兒,她經曆過什麽,才能曆練出這樣一副見慣了生死、殺伐決斷的樣子?


    徐子晉看向慕容婧的目光添了一絲好奇,目光變換了幾次,終於開口回答道:“師兄手上從未沾過不該殺之人的血。”好像是回答了慕容婧,卻又什麽都沒說。


    慕容婧沒好氣地瞪了徐子晉一眼,這人的嘴巴比蚌殼還緊,得他一句準話難如登天。


    隻是自從顏家一別,表哥就杳無音訊,慕容婧已經整整兩旬沒有表哥顏瞬清的任何消息了,血脈相連的親人,生死不知,讓她怎麽能不心焦?


    徐子晉是慕容婧唯一知道的跟顏瞬清有聯係的人,她不問徐子晉還能問誰呢?可誰能料到徐子晉竟然這樣難纏,她問了幾次都是一無所獲。


    慕容婧這樣想著,心裏就有火拱了上來,她邁步逼近了徐子晉,近得幾乎要貼上男子的胸膛才停了下來,抬眼迎上徐子晉的視線,咬著牙,一字一頓:“徐公子,我是我表哥的妹妹,不是你們要提防的什麽人。你何苦這樣戒備一個弱女子?”


    兩人的視線對上,沒有什麽纏綿的欲說還羞,倒像是獅與豹的角力,狼與虎的交鋒,視線交錯之間,徐子晉甚至聽到了刀鋒出鞘前的嗡鳴。


    明明外表素雅如蘭、純稚如鹿,這一刻的慕容婧卻給了徐子晉一種錯覺,他覺得自己窺見了這華美皮相之下凶猛如豹的靈魂的一角。麵前的絕色姑娘像是一柄即將出鞘的刀,在日光下閃過一線鋒銳的光,徐子晉幾乎被慕容婧身上瞬間迸發的光芒閃得恍了神。


    這、可、真、的、有、意、思、了。


    徐子晉低笑了起來,一開始隻是彎了眼角,可這笑意抑製不住地從眉梢蔓延到嘴角。而後,徐子晉笑出了聲,他握拳抵住了嘴,男子清朗的笑聲在竹林裏麵回蕩著。不遠處的竹枝好像也在回應徐子晉的笑聲,搖晃了幾下。


    慕容婧被徐子晉笑得莫名其妙,覺得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公子笑什麽?”她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像極了一隻炸毛的貓,簡直要伸出小爪子撓上這個可惡的男人幾下了。


    徐子晉笑出了眼淚,烏沉沉的眸子在淚光的浸潤下更顯得流光溢彩。


    慕容婧看著徐子晉那雙眸子裏麵劃過的異彩,心中一跳,忙移開了視線,沒好氣地在腹誹著:一個大男人,長得這麽妖孽做什麽?


    徐子晉忍住笑,想伸出手去摸摸慕容婧的頭,給這隻“小貓”順順毛,不過好在徐子晉還有幾分理智,及時地管住了自己的手,沒有這樣去做。


    上一世,慕容婧除了與夫君徐敏達相處過之外,沒有與旁的非親族的男子接觸過的經驗。徐子晉應該算是這一世慕容婧主動接觸的第一個陌生男人。


    慕容婧被徐子晉含笑的眼睛帶著戲謔一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在激憤之下站得離徐子晉太近了。


    太近了。


    實在是太近了。


    兩個人幾乎都要貼在一起了。


    慕容婧驚醒一般驀地退後一步,臉上立刻漫上了一層紅暈,在瓷白的皮膚上如漫天紅霞,剛才的氣勢也不見了,也不敢再跟徐子晉對視了,隻有一張紅菱檀口依舊倔強地問著顏瞬清的下落:“請公子告知我表哥究竟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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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晉歎了一口氣,他還沒見過這樣執著的丫頭——不過這樣的執著,也不令人討厭就是了。可能連徐子晉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此時對慕容婧的態度微妙地改變了一點,不再是一味地推諉,而是願意花時間向慕容婧解釋了。


    “慕容姑娘,不是在下不願意告訴姑娘令兄的消息,實在是不能說,還請姑娘體諒。”話畢,徐子晉長揖到底,用動作表示了自己的誠意。


    慕容婧見徐子晉這樣,知道這後麵一定有什麽令他顧忌的事情,隻不過自己不知道罷了。既然事出有因,那麽自己逼得再緊也不會有什麽用處了,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慕容婧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向徐子晉行了一個禮:“今日多謝徐公子的好意,我這就帶祖母和幼妹回程。”


    拋開別的不提,慕容婧是真心感激徐子晉把刺殺章武這件事情告訴她的,她這一行人中老的老,小的小,哪個都見不得血濺三尺、屍橫遍野的景象。


    徐子晉倒是不客氣,大大方方地受了慕容婧的這一禮:“時間緊迫,還請姑娘速速離開吧。”


    慕容婧點頭,走了兩步,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回轉過身,從香囊中掏出了那枚宵禁通行令牌,遞給徐子晉:“上次見麵時忘了把此物還給公子,現在完璧歸趙。”


    兩人上次在慕容府見麵之時,徐子晉不知是忘了這檔子事情還是忌諱慕容府中人多眼雜,總之,他當時沒有向慕容婧提及通行令牌的事,於是這令牌就在慕容婧手中一直留到了今日。


    徐子晉不料慕容婧竟然把這枚令牌隨身帶著,臉色一時有些古怪,但他也沒有伸手去接,隻道:“這令牌是用副指揮使的名字交換的。在下既是送出去了,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慕容姑娘還是把令牌收好吧,不要遺失了。”


    徐子晉既然不要,自己就沒有把好東西白白推出去的道理,有了這麽一枚令牌,以後晚上出門也方便了許多。慕容婧心安理得地把令牌又收了回去:“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謝公子美意。”


    慕容婧再三謝過了徐子晉,然後就離開了。


    徐子晉等慕容婧已經走出了竹林,聽不到自己這邊的動靜了,才輕哼了一聲:“既然已經來了,何不現身?”


    話音未落,疾風湧動,竹林中閃出了一個人影來。


    來人動作迅如閃電,身法詭異地逼近了徐子晉,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徐子晉壓製住了——膝蓋扣著徐子晉的膝蓋,肩膀頂著徐子晉的肩膀,一隻手製住了徐子晉的雙臂,另一隻手就掐在徐子晉的喉嚨上。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徐子晉的四肢就被來人鎖住,毫無還手之力。


    這一套動作做完,被疾風帶起的竹葉才飄飄悠悠落到了地上。


    徐子晉看清楚了來人那張憤怒的臉,他甚至還微微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閑話家常一般地誇讚道:“義兄的功夫又長進了。弟佩服。”


    來人正是徐敏達。


    而徐敏達此時已經紅了眼,根本沒心情跟徐子晉客套,他壓低了嗓子,在徐子晉耳旁警告道:“你離她遠一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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