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加速了流動,小裏德爾飛快長大,而那抹靈魂似乎成為了他在另一個世界的影子,始終無聲無息地跟隨在他左右,直到進入霍格沃茨。


    在第一眼看到菲奧娜時,靈魂碎片似乎感應到了什麽,從裏德爾身邊離開靠向了她,可像是遭到了某種排斥,她根本無法接近菲奧娜的身體,菲奧娜也和所有人一樣,看不到自己遺失的靈魂。


    靈魂碎片短暫地在學校裏徘徊了一段時間,如同一粒細小的塵埃,沒有任何存在對她投以關注的目光。


    她被整個世界遺忘了。


    於是她又回到了她熟悉的地方——裏德爾的身邊,再次成為一道緘默的,孤獨的影子。


    旁觀這一切的裏德爾說不清是什麽感受,在同一個地方,同一時間,曾有兩個菲奧娜分別用不同的目光默默注視著他,這似乎應該讓人毛骨悚然,可他卻隻感到了一種酸澀的喜悅。


    他為自己擁有所有的菲奧娜而滿足。


    時間再次飛快推移,畫麵轉變,裏德爾出現在了一間廢棄的空教室裏,與他同在的還有菲奧娜和過去的自己。


    裏德爾看了一會,認出了這是菲奧娜控製了他製作魂器的場景,就當回憶裏的他念出了那道神秘的咒語後,他發現一直如風箏一般係在他身上的靈魂碎片,居然被室內捲起的颶風扯動了。


    那道風對靈魂來說似乎具有不可抵抗的力量,他看到一直都缺少表情的靈魂碎片,在被卷進氣流的漩渦中時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她張開嘴,發出了一聲嘆息般的呻.吟。


    隨著一團如水霧般的深黑氣體鑽進了菲奧娜的魔杖裏,靈魂碎片也風被絞成了一縷薄紗般的輕煙,緩緩覆蓋在記憶中的裏德爾身上,隨之消失不見。


    室內恢復了平靜。


    裏德爾看著菲奧娜離開,看著記憶中的自己醒來,而他的身邊已然空空落落,沒有了那道如影隨形的虛影。一個可怕的猜測浮現在他心中,讓他忍受不住地抬手搭在額上遮住了眼睛。


    怎麽會——怎麽會是這樣?


    場景又一次變化,雪紛揚而下,穿過了裏德爾的身體,他放下手舉目四望,立刻就知道了這是在哪。


    一邊是矗立在遠處,光影朦朧的霍格沃茨城堡,一邊是就在近前,在雪中像個發光的水晶盒子一樣的溫室。


    晃了下神,裏德爾反應過來,這次他的身邊沒有出現任何人。


    剛這麽想完,一抹比幽靈更加虛幻的透明淡影突然出現在他眼前,雪花同樣穿過了她的身體,使得她本來模糊的麵孔更加看不真切。


    裏德爾俯視著她——因為她太小了,不過與他的腰齊平,在亂雪之中能夠勉強辨認出她的樣子,似乎閃著金色碎光的及肩頭髮,湛藍色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辨認了出來,這是魔力暴動前的菲奧娜的樣子。


    「更準確的說,是魔力暴動時的。」似乎能聽到裏德爾心裏的想法,她歪了下頭,語調輕快,「終於見麵了,湯姆,我一直在等這一天的到來。」


    裏德爾望著她,下意識地想去轉動手上的戒指,想起這裏並非現實又止住了動作。


    要在起伏的心緒中冷靜思考是一件艱難的事,他努力理清思路,慢慢地說:「你是菲奧娜的靈魂碎片。」


    「是的。」她說。


    「也是一直在以係統的名義和我對話的人。」


    「沒錯。」


    「你是——」裏德爾頓住,她鼓勵般地跟了一聲,「我是——」


    「我是——」裏德爾也跟著她換了主語,語氣滯澀,「我是你的——魂器。」


    「非常正確。」虛影輕輕鼓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裏德爾閉了閉眼睛。


    又是一個巧合得不能再巧合的意外。


    在菲奧娜操控他製造魂器的時候,她忽略了一件事,殺死桃金孃的並不是他一個人,桃金孃的死亡出於她的布局和他的實施,是他們兩個人共同完成了一場邪惡的謀殺。


    可能菲奧娜也知道這個事實,但她或許以為,她沒有製作魂器的意圖,這一點無關緊要。而在他念出咒語的時候,她很可能無意識地也在心中跟著默念了一遍。


    獻祭的靈魂,分裂的靈魂,念誦的咒語,所有製作魂器所需的條件都已經達成。於是,不僅是他在她的控製下,做出了一個自己不知道的魂器,她也無意識地以他為容器,為自己製作了一個魂器。


    想到這裏,裏德爾的唇角掠過一絲複雜的笑意。


    菲奧娜一直都不認可魂器的製作,當她知道自己有魂器存在時,不知道是什麽心情。


    「所以,我和菲奧娜最後都沒有活下來,是因為我們這兩個魂器都是失敗品嗎?」裏德爾明悟道。


    一份祭品不可能實現兩個願望,一次的謀殺也不應該能製作出兩個成功的魂器,他們的魂器在陰差陽錯之下都成為了失敗品。


    虛影再次輕巧地給予肯定,「正是如此。」


    裏德爾抿唇,發出一連串的疑問:「為什麽我會有復活的機會?為什麽會是以攻略菲奧娜為任務?以及,為什麽你會成為這個所謂的『係統』?」


    「因為,這是我——或者說是我們,談成的條件。」與身為係統時候的刻薄和刁難截然相反,展現出真實身份的虛影似乎知無不言。


    她微笑著說:「不完整的靈魂會受到無窮無盡的折磨,你是,我們也是。不過我們的靈魂分裂程度要小一些,施加在我們靈魂上的懲罰也輕一些,所以我們還有餘裕思考,有機會發問,自然,也要為掙脫困境尋求各種方法。在和某個高於我們的存在的對話中,我們爭取到了從懲罰中脫身的機會,就是完成你所說的任務——至於為什麽是這個任務,我想你應該認可它的完成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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