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涼話未說完,醉醺醺的於均才剛繞過圓桌,兩名黑衣人便從窗外闖進,長刀淩空劃過,迅捷如電,於均的右胳膊即刻現出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剎那染紅了檀色衣袍。


    「啊——」


    他驚叫一聲摔倒在地,身旁的小郎君嚇得屁滾尿流,忙攙扶他往門外去,但另一名黑衣人飛快地越過他倆堵住門口,於均和邱郎嚇得雙雙腿軟跪地,冷汗前赴後繼地往下流。


    「殿下,怎麽辦啊?」


    段郎嚇得花容失色,緊緊地挽住了傅涼的胳膊。


    傅涼氣定神閑地喝著酒,且不說他不怕死,後麵還站著個喘氣的影衛呢。


    「秦護衛,你是要等本王開口命令,才會動手嗎?」他淡淡地問道。


    「當然不是……」秦慕聳了聳肩,此時黑衣人定睛看向傅涼,右手挽了一圈刀花後直直衝向他。


    段郎君嚇得閉眼尖叫:「啊——」


    下一瞬,秦慕手中寒光一閃,溫熱的鮮血噴湧在段郎君和傅涼的臉上。


    段郎君尖叫的聲音更大了,而傅涼卻異常冷靜地從衣袖中摸出手絹擦去臉上的汙穢。


    黑衣人左手捂住咽喉,雙眸瞪得如銅鈴,眼睜睜地看著持劍邪笑的秦慕,隨著他身體的倒下,秦慕繼續方才未說話的話:「屬下的劍有它的想法。」


    另一名黑衣人見同伴已然殞命,他驚疑的目光與秦慕對視的剎那變得驚恐。


    黑衣人顧不得太多,立馬翻窗逃走。


    秦慕邊追上邊頭也不回地對傅涼道:「殿下,現在你知道屬下必不可少了。」


    第37章 癡情忠犬瘋侍衛vs浪蕩渣王爺(4)


    傅涼未及回答,秦慕就已經從窗口閃身不見,徒留風拂過窗欞的嘎吱聲響。


    「啊——好痛。」


    於均抱著滿是鮮血的右胳膊,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於公子你一定要撐住。」邱郎君跪在旁邊哭哭啼啼道。


    傅涼趕緊跑到他身旁,於均痛得滿頭冷汗,臉頰嘴唇皆無血色。


    「你倆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叫大夫。」傅涼著急地朝兩個小郎君喊道。


    兩個小郎君被嚇得大腦一片空白,忙不迭地點頭後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喊人。


    傅涼冷靜地撕扯下一角衣擺的布料,按在於均不停流血的傷口上:「別擔心,你這隻是小傷,這點痛都忍不過去,算什麽男子漢。」


    於均許是聽到他的聲音,眼睛費力地睜開一條細小的縫,喉嚨發出含糊的碎音。


    秦慕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追上了黑衣人。


    影衛的輕功皆非凡卓越,那名黑衣人也是影衛,否則秦慕也不會花了些工夫才追上他。


    黑衣人後背受到秦慕一記重創,被踹進了偏僻的死胡同。


    他坐在地上,後背抵著冰涼的石磚牆壁,右手捂著心口,手中的刀這會兒正被秦慕無聊地把玩著。


    黑衣人取下麵巾,臉色蒼白地望向秦慕,咬牙恨道:「為什麽不按計劃行事?為什麽要置我們於死地?為什麽?」


    月朗風清,秦慕身姿挺拔地站在黑衣人麵前,右手的長劍劍尖指向黑衣人,他輕聲笑道:「很簡單,因為我想殺人了,尤其是殺……高手。」


    「你……秦慕……你果真是個瘋子。」黑衣人怒目瞪視他,「你會有報應……」


    長劍貫穿他的咽喉,附著血珠的劍尖插進了牆壁,秦慕舔了舔唇瓣,笑容病態:「報應?說得像你手上的人命比我少似的。或許……皇帝就是看中我夠瘋呢?嗯?」


    已經死透的黑衣人當然不會回答他。


    秦慕拔出長劍,劍身在月光下泛著瘮人的寒霜,他從腰間摸出一條雪白絲綢手帕,細緻擦拭其上沾染的血汙。


    「反正留著你倆的用處也不大,死了就死了吧,誰會心疼呢?能死在我的劍下,還是你們的榮幸。」


    他一麵自言自語,一麵走近黑衣人,順手一撈便將人扛在了肩頭:「看來今晚我可以加一下餐。」


    盡管傷口很深,也流了很多血,但於均的右臂算是保住了。


    大夫給他的胳膊包紮得宛如端午的粽子,並且囑咐他起碼一個月不能輕舉妄動,傅涼派青衫閣的人通知尚書府將於均接回去,於衷獻聽說寶貝兒子狎妓受重傷,趕緊親自前來護送。


    他既心疼於均的傷勢,又對這敗家子恨鐵不成鋼,更遷怒於傅涼,認為是夜夜笙歌不思進取的傅涼帶壞了他兒子。


    然而,遷怒歸遷怒,他表麵上對傅涼仍然和氣,甚至周到地讓尚書府的馬車送傅涼回寧王府。


    傅涼回到寧王府時已經過了子時,但號稱要貼身保護他的秦慕卻遲遲未歸。


    大概是因為秦慕和宋景淵長相太像,傅涼始終沒法安心入睡,便在臥房的圓桌旁,披著玉色長衫枯坐等待。


    更深露重,深夜的風吹散了身上的酒氣,花壇草叢裏傳出窸窸窣窣的蟲鳴,與風吟混雜在一起。


    以往他工作開會打遊戲時從來沒覺得熬通宵很困難,有時過於興奮還會有彈指一揮間,夜幕眨眼便刮過去的錯覺。


    但現在卻因為擔心秦慕的安危,他才著實體會到漫漫長夜竟如此難熬。


    天邊漸漸泛出魚肚白,傅涼左手肘撐在桌麵,微屈的手指抵著太陽穴,眉頭始終緊皺,就像是被夢魘纏住一般。


    帶著清晨露水的淺淡花香攜著天光輕撫過他的臉頰,傅涼一個激靈睜開眼,大大敞開的雙側門扉還是和昨晚一樣,天色未完全清明,還是模糊的鉛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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