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嫣嫣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在說這句話那個時候的嬌羞,連脖子都在發燒。


    但,當時有多麽的甜蜜憧憬,現在就有多麽心碎。


    距離那一刻,明明才過了不久,怎麽就陰陽兩隔了,再難聚首了?


    她呆呆站著,淚如雨下,隻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輕聲的說:「我願意你把我當成風華……我願意做你的風華……」


    「可你……竟然連這個機會也不給我……」


    「我心如冰封的時候,你用盡諸般手段破開了堅冰,卻又在我心動的時候,撒手而去……你把我當做了什麽?」


    「你把我當做了什麽?」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穆嫣嫣淚如雨下,眼前卻又好似再度出現了那張沒心沒肺的臉,在輕聲的低語:「對不起。」


    對不起。


    穆嫣嫣突然真正的了解了,遊東天那句對不起的真正含義!


    因為,他早已經有所決定了。


    在這一戰中,如果雲中虎真的有命中那一場劫難,自己便要替雲中虎去死。


    義無反顧,早有準備!


    穆嫣嫣淚眼迷茫,神思不屬。


    她驀然想起來戰前的某一天晚上,遊東天有意無意間對自己說起雲中虎的命中劫難。


    為此還喝了半晚上酒,嘴裏一個勁兒嘟囔。


    「怎麽樣,怎麽樣才能讓虎子避過這一劫呢?」


    當時自己勸慰說,說不定是左小多看錯了呢?


    畢竟這種事情雲裏霧裏虛無縹緲,哪裏做得了準。


    但是遊東天立即就否定了:「小多餘不會錯的……解鈴還須繫鈴人,對啊,我要去找小多。」


    然後就拎著酒罈子離開了。


    想到這裏,穆嫣嫣突然間隻感覺心口一陣絞痛,眼前一黑,身子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昏迷之前,一聲呢喃:「我願意……願意做……年風華的替身……真的願意……」


    ……


    穆嫣嫣並不知道。


    遊東天當天晚上找到左小多,問起來雲中虎的劫難。


    左小多當時曾經說了一句話。


    「天道有常,定數無改,唯有變數可易,欲破定數,須得有人逆天改命,可逆天即逆命,最終改不改得了命,猶未可知,但嚐試改命者,多半難得善終。」


    左小多說這句話的時候,乃是依相直說,同時也有警告的成份,警告身邊人不要輕舉妄動,未必可以救人,反而累己。


    畢竟在他想來的是,在劫數到來的時候,由自己趕過去,用自己的絕世氣運之力,為雲中虎抵擋這一劫,改命者固然是真的多半難得善終,卻絕不包括自己這等大氣運者在內!


    然而人力有時窮,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突然就十麵埋伏,四方來襲!


    左小多被分配在了冥河那一路,本來左小多可以更早趕到的;但雲霄偏偏在這個時候來到,在路上截住了左小多,送給了他兩個葫蘆。


    接著就是左小多順勢邀請雲霄仙子同行,得了強助的同時,卻也因此耽誤了十幾分鍾。


    更因為雲霄的相助,令到左小多左小念對上冥河這一路,實力傾斜失衡,由戰勝敵人轉為覆滅敵人,偏偏血河不幹,冥河不死,於是又耽誤了更多的時間。


    若是雲霄仙子不曾偕行,隨著左小多的到來,葫蘆聚首,冥河這樣的老牌子強者,眼見事不可為,自然會在第一時間抽身而退,絕不會戀戰,那邊的戰鬥早就結束了!


    但雲霄前來,葫蘆聚首,卻將原本的優勢化作了壓倒性的勝局!


    可以全殲阿修羅來敵的絕對勝局!


    左小多的緣法,還有之後的對戰阿修羅全勝,卻終於造成了難以彌補的遺憾——遊東天的隕落。


    當日,遊東天在聽過左小多的分說之後,早已暗暗作出了決定,如果真到那時候,雲中虎的死劫終究無法避免的話……


    就由自己來為他化解這一劫!


    我替他死!


    這個很操蛋的想法,從那一刻就很堅定,之後也再無動搖。


    虎子還沒有留下後人,不能就這麽戰死!


    虎子如果戰死了,雲朵怎麽辦?


    我身為他倆的大哥,若是連我都不能挺身而出,還有誰挺身而出?


    我不替他們解決,誰替他們解決?


    我遊家早已子孫滿堂,綿延不知道多少萬世了。


    風華已然逝去多年。


    我活著,早就是苟延殘喘,何來更多意義。


    與其虎子戰死,雲朵一生痛苦,倒不如由我來,最後跟老天爺鬥一把,玩一會逆天改命,才是不枉此生。


    唯一遺憾……對不起她了。


    左右也是我強人所難,她應該很快就能走出陰霾,找到更愛她的人吧!


    亦是從那一天開始,他就開始做準備了,時刻的做準備。


    一直到今天……他故意的落後幾步,給自己時間,來吸取足夠的能量,用最最極致,最最殘酷的自爆,將敵人一波帶走!


    給雲中虎和白雲朵,留下足夠的安全空間。


    足夠安全的距離!


    足夠安全的時間!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且一上手就將心中所想貫徹到底,勇往無前!


    所以他死的時候,是那樣的灑脫,而且很豪邁,甚至有些濃濃的滿足——因為當年風華,就是用這樣的極致自爆走的,自己效法自己的愛妻,此生再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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