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通惠河的重要性就不用說了,通惠河本是連接通州和京師的運河,因為年久失修,泥沙淤積,已經不能走船,所有進京的貨物隻能在通州碼頭卸貨,再通過陸路運輸到京師,朱慈烺令楊軒防守這一段,一來是拱衛京師,二來是防止建虜從這一段繞過運河——著名的八裏橋就位在通惠河上,不但是進出京師的要塞,也是京師的東大門。


    當初製定計劃,構建第二道防線時,通惠河和河西務就是重點,朱慈烺不過是照當初的計劃,稟告給崇禎帝罷了。


    「殿下,不可放棄啊,說不定黃崖關沒有失守,遵化守軍也依然還在奮戰呢!」見太子殿下已然是在構建第二道防線,長城薊州,有放棄之勢,趙光忭有點急,他拱手打斷了太子的話。


    朱慈烺臉色凝重。心中卻是嘆,薊東長城本就是薄弱之地,遵化怎麽可能能擋住建虜?事情都這麽明顯了,趙光忭卻依然還抱有幻想,顯然並非是領兵之才,有句話說,常患一兵一卒,終亂一局一棋,指的就是趙光忭這種人,不過臉上並不點破,隻冷冷道:「行軍作戰,靠的是實力和智謀,而不是個人的意誌,遵化一代的守軍本就不多,那忽然竄起大火,必然就是建虜攻破城池,守軍釋放的信號,事情已經這般明顯,趙製台你為何還有幻想?」


    趙光忭啞然,沮喪的低下頭,再不多言。


    於海刷刷寫完,提筆等太子繼續往下說。


    朱慈烺思索了一下,繼續剛才的命令,緩緩說道:「給閻應元的命令稍微改一下,他麾下的兩個主力千總隊,留一個在三河,協助三河防守,再從京師調一個主力千總隊,補到他營中,隨他到河西務。」


    「是。」於海快速疾筆。


    等他寫完,朱慈烺覺得沒有什麽補充了,於是叮囑道:「派人用八百裏加急,急速送到京師!」


    「是。」於海將太子口書小心摺疊起來。


    旁邊的駙馬都尉鞏永固卻是聽出了太子話中的意思,急忙抱拳道:「殿下……難道你不打算立刻回京嗎?」


    「此間事尚不明朗,我可能還需要停留一陣,」朱慈烺臉色凝重,再對於海說道:「替我擬一道奏疏,稟告陛下,就說我在外安全,請陛下不用擔心,我會盡快返回京師!」


    「是。」於海快筆疾書。


    「殿下,臣以為,你還是應該盡快返京!」見太子不打算立刻回京,而建虜兵馬已經殺到遵化,隨時可能到薊州,鞏永固不免有點著急,他臉色一下就漲紅了,他上前一步,再次抱拳勸誡。


    「請殿下速回京師!」趙光忭連同薊州文武也都是躬身勸誡,眾人齊聲發言。


    遵化、黃崖關失守事小,甚至薊州失守也都不是不可承受的,但如果太子殿下陷在了薊州,那就是天塌地陷的大禍事,在場的所有人都要被夷滅九族。所以眾文武異口同聲,都勸太子回京。


    他們的話音還沒有落,就聽見身後又傳來一陣呼喊之聲:「薊州不宜久留,請殿下立刻回京啊~~」


    不回頭,朱慈烺就已經聽出是黃道周和馬世奇。


    轉頭看去,隻見黃道周和馬世奇兩個老先生正在兩武襄左衛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向前麵奔來,一邊奔,一邊抬起手臂高喊,十幾個詹事府年輕官員跟在他們身後,隨著他們的喊聲,一起響應。暗夜之中,火把之下,眾多披甲將士的掩映之下,顯得氣勢十足。


    這中間,於海已經代太子寫好了奏疏,不管官員們的勸誡,封好口,連同剛才的口書和給閻應元楊軒等人的命令,交給一隊武襄左衛,令他們立刻去傳達。


    馬蹄滾滾,十幾個騎兵,疾馳而去


    到了朱慈烺的麵前,黃道周和馬世奇噗通跪下,一副你若是不離開薊州,我兩今天就死給你看的樣子。


    朱慈烺嘴角露出微微的苦笑,他知道,黃馬兩人的心思是好的,但卻有點不合時宜,如果他去年在開封之時,事事受這樣的束縛,怕是不會有開封的勝利了,另外,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在這種大義凜然的強諫麵前,他身為皇太子的心虛和沒可奈何。


    「兩位先生快起~~~」朱慈烺在馬上抬手虛扶,驚訝道:「我並沒有說要留在薊州啊?」


    黃道周和馬世奇抬頭,眼神裏都是懷疑,黃道周拱手道:「那請殿下立刻啟程!」


    「好。」朱慈烺點頭答應。


    見太子從諫如流,眾人也就放心了。


    黃道周卻有懷疑,他不覺得太子殿下會這麽輕易就低頭,除非……太子殿下本就沒有打算在薊州停留。


    臨行前,朱慈烺將趙光忭叫到身邊,臉色凝重的叮囑道:「趙製台,黃崖關或可有失,但薊州絕不能有失,不然我大明京畿就亂了,不管佟瀚邦能不能回來,你都要死守薊州,絕不可有失,明白嗎!」


    「臣明白,就是死,也絕不讓建虜踏進薊州城半步!」


    剛才聽了皇太子的當頭棒喝,趙光忭此時已經逐漸冷靜了下來,眼睛裏的焦躁和惶恐,消去了不少。但依然痛苦。


    朱慈烺理解他的沮喪和痛苦,目視他的眼,溫言勉勵道:「建虜來的突然,不但你,就是我和朝中的重臣也都沒有預料到,所以你切不可自棄!」


    雖然建虜入塞的罪過,嚴格來講,但並不能完全算在趙光忭的頭上,但作為薊州總督,總攬薊州前線,責任肯定是跑不了的,就算崇禎帝想要高抬貴手,言官們也不會放過他的——建虜歷次入塞,每一次都會死一兩個總督,甚至是兵部尚書,除了盧象升是戰死軍中之外,其他人都是被朝廷事後論罪斬首或者是自己驚嚇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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