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純臣冷笑一聲:「怎麽堵?徐衛良現在可在詔獄裏。」


    「成國公,事到如今了,你還跟我藏著掖著嗎?誰不知道你跟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是至交,徐衛良關在錦衣衛的詔獄,隻要你上門去求,駱養性還能不答應你嗎?」


    「答應我什麽?」朱純臣的臉色越來越冷。


    「殺人滅口,讓駱養性在詔獄裏幹掉徐衛良,永除後患!」懦弱的徐允禎,居然也有殺氣騰騰的時候。


    朱純臣不說話,他知道,徐允禎說的是對的,為保兩家三百年的國公,徐衛良是必殺的,但徐衛良是太子抓了送往詔獄的,駱養性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怎麽可能不知道其中的份量?


    如果徐衛良無緣無故的死在詔獄,駱養性如何跟太子交代?他跟駱養性雖然是至交,但駱養性卻也不會為了他,而將自己全家陷入危險境地。


    所以,想要說服駱養性,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


    「成國公,不要猶豫了,我兩家的生死存亡,就在此一舉了。」


    徐允禎聲音哀求。


    朱純臣看他一眼,冷笑:「你想過沒有,太子既然已經知道了甲冑之事,又怎麽會給我們殺人滅口的機會?說不定此時他正在詔獄審問徐衛良,嚴刑拷打之下,徐衛良已經全盤托出了!」


    「啊?!」


    徐允禎大吃一驚,雙腳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臉上冷汗涔涔而下:「完了完了,全完了……」


    朱純臣搖搖頭,對這個「定國公」,他算是徹底無語了,無腦無膽,偏偏又極其貪心,當初如果不是他在旁攛掇,自己又怎麽會做出這等利令智昏的蠢事?以至於現在陷入了進退維穀,甚至有可能會被抄家滅族的困境?


    但現在責怪他也是晚了。


    「你哭什麽哭?」朱純臣冷哼一聲:「皇上抄家滅族的聖旨,還沒有下來呢!」


    「但也差不多了,當初真不應該啊……」徐允禎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


    「蠢貨閉嘴!」


    朱純臣終於忍不住大聲嗬斥,雖然他對徐允禎一直都很鄙視,但對方畢竟是國公,跟他同級,他一直都給徐允禎留有三分薄麵,但徐允禎崩潰痛哭的樣子,讓他實在看不去了。


    朱純臣耐著性子解釋:「隻憑徐衛良一張嘴,沒有其他佐證,縱使皇上對咱們有千般懷疑,也不敢下旨抄家,滅了咱兩家的國公府!民間審案,還要人證物證俱全,三堂會審呢,何況咱兩家三百年的國公府?咱們完全可以說徐衛良是挾私報復、血口噴人,逼急了,甚至可以說太子在陷害忠良!」


    徐允禎不哭了,猛然跳起來,連連點頭:「對對對,成國公你說的太對了。咱們朝中還有那麽多的姻親故交,門人子弟,到時都發動起來,就不信皇上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但徐衛良終究是一個禍害,不管怎樣,都不能讓他活。」


    朱純臣臉色冷冷,整理了一下衣冠:「我現在就去見駱養性,而你,留在這裏寫奏章。」


    「什麽奏章?」徐允禎不明白。


    「辭去你我京營的差事,並奏請太子京營撫軍!」朱純臣嘆口氣:「還有,明日早朝是我們的生死之關,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


    第27章 致命把柄


    駱養性,明朝最後一任錦衣衛指揮使,他在歷史上最有名的事情就是揭發首輔周延儒一矢未發,卻謊報大捷的真相,成為扳倒周延儒的有力證據,隨後,周延儒被論罪處死。甲申之變中,駱養性率錦衣衛守衛皇宮,雖也曾死戰,但最後卻投降了李自成,後建虜入關,他又投降了建虜。


    總體來說,駱養性不是一個光彩的人,更算不上忠臣,不過在明末歷史中,因為錦衣衛指揮使的特殊身份,卻也能占有一席之地。


    一間密室,駱養性和朱純臣相對而坐。


    駱養性今年四十二歲,麵色白淨,一把漂亮的鬍鬚,臉上總是帶著有禮的微笑,看起來根本不像特務頭子,倒像是一個飽讀詩書的文臣。


    「太如,看在你我過往的情分上,救救老哥我吧……」朱純臣上來就是悲情攻勢。


    駱養性,字太如。


    「國公何出此言?」駱養性一臉吃驚。


    「城外校場的事情,你想必是知道了,」朱純臣一臉沮喪:「我雖然身為京營總督,但卻不怎麽管事,徐衛良那廝膽大妄為,平常騙騙我,吃吃空餉也就算了,想不到居然還敢找假兵糊弄太子爺!太子爺一怒之下殺了一百人,雖然太子寬容大量,沒有遷怒於我,但老哥我還是惶惶不安,我畢竟是京營總督啊,徐衛良是我手下的將,如果徐衛良胡說八道,把責任往我身上推,老哥我就隻有一死以謝陛下了。」


    駱養性淡淡笑:「國公多慮了,徐衛良就是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胡亂攀咬國公的。」


    朱純臣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


    看來太子並沒有夜審徐衛良,而徐衛良在詔獄裏,應該也是老老實實。


    所以駱養性才會有此暗示。


    朱純臣一臉苦相:「但老哥我還是不安啊,徐衛良這個人貪生怕死,狼心狗肺,為了活命,他是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事情都敢做的。」


    「國公你的意思是……」駱養性拖長了聲調。


    朱純臣長長嘆口氣:「除非他死了,否則我是一日不得安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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