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衛良叩首在地,一句話也不敢說,他後悔死了,早知道不用這些臨時兵了,也省的出此大錯。


    「說話!」太子厲喝。


    站在太子身邊的定國公徐允禎嚇的一大跳。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一眼朱純臣,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


    事到如今,徐衛良已經是心如死灰,頭也不抬的回答:「臣有罪。」


    「你有何罪?」


    「臣禦下不嚴,操練不利,有負皇上的重託。」徐衛良咬牙回答。


    避重就輕。


    朱慈烺冷笑一聲:「隻有這些嗎?」


    徐衛良卻不回答了,隻是砰砰地叩頭。


    石台上,朱純臣和徐允禎的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今天招募臨時兵,是他兩提議,並且由各營主將去執行的,一旦徐衛良頂不住壓力,一股腦的全說出來,那他們兩人的麻煩就大了,加上徐衛良是他兩人的親信大將,知道他兩其他的一些秘密,事情一旦鬧大,可就不好收場了。


    徐允禎鼻子上滿是汗珠,他推了推朱純臣,意思是快想辦法啊。


    朱純臣何嚐不知道情況危急?但太子爺是代「天子」巡視,有無上的威嚴,徐衛良連三才陣都擺不出來,罪責明顯,他想要說情也沒有機會。


    隻希望徐衛良能頂住壓力,將所有罪責都承擔起來,那樣事情或許還有轉圜,不然所有人都要倒黴!


    想到這裏,朱純臣走到石台邊,威嚴的看著徐衛良。


    「徐衛良,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罪在何處?如果你不說,我就隻好問你的副將、參將,還有你那些兵了。」朱慈烺冷冷問。


    徐衛良知道是隱瞞不了了,他能頂住,手下副將未必能頂住,那不用說那些招來的臨時兵了,於是一咬牙:「臣有罪,臣罪該萬死,右掖營在籍士卒共計三萬人,而實有士卒隻有一萬八,還多是老弱病殘,今日殿下檢閱,臣一時糊塗,就聽信左右胡言,請牙行幫忙,從城中僱傭了一些閑雜人員,再加上營中各將的家人奴僕,多湊出了這五千人出來,微臣有罪,微臣罪該萬死,請殿下責罰!」


    徐衛良一坦白,他手下副將參將也一起告罪,求饒的聲音此起彼伏:「臣有罪。請殿下責罰。」


    「五千人,好大的手筆啊,一人給多少銀子?」朱慈烺冷冷問。


    「一兩。」徐衛良咬牙。


    「五千人就是五千兩啊。」朱慈烺冷笑:「你還真是闊氣,我京營士卒,一月的餉銀才兩兩二分,這些人隨便逛這麽一趟,就掙了一兩,徐衛良,你這麽做,就不怕將士們寒心嗎?」


    徐衛良心說還不是你逼的太急嗎?不然誰願意出這麽高的價錢。


    「徐衛良,你任右掖營主將五年了,這五年來,內廷都是按三萬人給右掖營發的餉銀,一年多發一萬人的軍餉,也就是十萬兩銀子,五年來你一共貪墨了五十萬兩白銀……」


    「冤枉!」


    不等朱慈烺說完,徐衛良就大聲喊冤,他確實吃空餉了,但絕沒有那麽多,上麵截留一部分,他自己拿一部分,剩下的全分給手下的參將遊擊乃至把總旗總了,還有一些勛貴的後代雖然不操練,也不出征,但每月的餉銀還是不能少的,總之,這麽大的利益,他不可能一個人獨占。


    「冤枉?難道那些軍餉不是你貪墨的?」朱慈烺冷笑。


    「我,我……」徐衛良說不出話。


    他當然貪墨了,但他拿的隻是小頭,他頂頭上司朱純臣徐允禎拿的才是大頭啊。


    但他不敢咬出朱純臣和徐允禎。


    那兩位可是朝廷的國公,世襲三百年了,盤根錯節的關係網在朝堂上編織的密不透風,對他來說貪墨軍餉是大事,對兩位國公來說,可能隻是小事一樁,他不咬兩位國公還好,一旦咬了,反倒可能會害死自己。


    徐衛良是聰明人,不到最後一刻,他絕對不會把兩位國公拉下水。


    徐衛良的心思,朱慈烺當然能猜到,所以他不奢望徐衛良能說出真相,他轉頭看陳新甲:「陳部堂,這樣的將官,依律法,朝廷該如何處置?」


    陳新甲知道當槍的時候又到了,拱手回答:「貪墨軍餉,欺騙殿下,罪不可赦,應革職下獄,交三法司論罪!」


    朱慈烺不說話,隻微微撇了一下嘴。


    陳新甲猛然驚醒,趕緊又補充:「但殿下今天是代天巡視,徐衛良欺騙殿下就是欺騙皇上,因此,罪加一等,按律當誅!」


    聽到此言,石台上的主將們一個個心驚肉跳,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


    朱慈烺笑一下,對陳新甲的表現很是滿意,雖然沒有什麽戰略眼光,但陳新甲這桿槍,使的倒也順手。


    「殿下饒命……」徐衛良身子一軟,跪都跪不住,直接癱在地上了,抬頭向上時,正好看到了朱純臣,於是一聲哀鳴:「國公,救我!」


    朱純臣臉色鐵青,聲音有點發顫:「你貪墨軍餉,弄虛作假,罪無可赦的程度一點都不亞於鬆山首逃的王樸,我救不了你,三法司論罪之後,自然會處置你!」


    意思是:不要害怕,你是朝廷的三品武官,太子不是皇帝,沒有直接殺你的權力,連鬆山首逃的大同總兵王樸,都要三法司會審、論罪才能確定死刑,你這點小事算什麽?我會幫你活動,三法司未必判你死,但如果你胡亂攀咬,那你就必死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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