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機覺著這些年輕人如何?」


    宇文節含笑看著。


    「不錯。」長孫無忌看了一眼,看到了剛進來的賈平安,神色平靜的道:「詩賦文章於我等而言隻是小道。」


    李義府也來了,見狀心中不禁暗自揣度。


    看長孫無忌的意思,分明就是準備誇幾句,可怎麽就改口了?


    他看著走來的賈平安,心中微動。


    這個少年詩才了得,長孫無忌定然覺得自己不敵,那幹脆就把這些排斥為小道。


    想到這裏,他的眼中多了陰鬱。


    賈平安不給他麵子,反過來就到了許家赴宴,這分明就是打臉。


    這等奇恥大辱不報復回來,老夫還怎麽為官?


    賈平安過來拱手道:「諸位相公來得好早,某卻是晚了。」


    李義府笑道:「武陽伯年輕,詩才了得,來晚倒也無礙。」


    這話暗含毒藥:賈平安恃才放縱,故意來晚了。


    賈平安看了他一眼,「某先去城南看了學生們築牆。」


    李義府恍然大悟,「武陽伯果然勤奮,不過讓學生去築牆,卻不知是何考量?」


    賈平安看著他,似笑非笑的道:「李舍人想學嗎?」


    噗!


    邊上有人笑噴了。


    你不想學問個什麽?


    李義府的眼中多了厲色,「長孫相公說詩賦文章乃是小道,武陽伯以為如何?」


    賈師傅成名就是詩,長安城中傳唱度最高的詩就是他的那幾首,堪稱是頂級流量的存在。


    但這話卻有些我頂你個肺的意思。


    李義府是李治的人,賈平安按理也是李治的人,兩個自己人之間發生了爭執,長孫無忌頗有興趣,想看看這二人的手段。


    賈平安要噴了吧。


    但他不敢碰老夫,那麽隻能衝著李義府發泄。


    有趣!


    長孫無忌的嘴角微微翹起,心情越發的輕鬆了。


    賈平安看了他一眼,知曉這條老狐狸想看戲。


    但……


    「詩賦文章……」賈平安說道:「為官做事,當然是做事為先。有人覺著吟詩作賦就能把事做了,上個奏疏,引經據典的展露自己的才華,如此方是人才。」


    這個是弊端。


    長孫無忌覺得有些意思。


    他心想難道這個掃把星要附和老夫?


    「某以為,看一個人,要看全麵,為官就要看做事的本領,而非詩賦文章的優劣。若是如此,人人都去琢磨詩賦文章,誰去琢磨如何做事?」


    賈平安這是要向長孫無忌示好?


    眾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皇帝的人向長孫無忌示好,這算是長孫無忌挖牆腳成功了?


    還是說賈平安覺得長孫無忌這邊更有前途。


    一時間大夥兒都有些沉默。


    「諸位相公,我等作了幾首詩,還請諸位相公雅正。」


    一個年輕人帶著一疊紙過來,很是謙恭的請大佬們欣賞。


    眾人都看了,但都默契的避過了賈平安。


    哥這是高手寂寞啊!


    賈平安其實比較心虛被邀請點評,就他的那點鑑賞能力,在場的大多能碾壓他。


    所以裝個高人也不錯。


    至於那些尷尬的目光,無視就好了。


    賈平安這一係的人考科舉就是坑爹,最差的就是詩賦文章。而目前的科舉詩的比重不小。長孫無忌以首席宰相的身份說出詩賦文章隻是小道的話,賈平安不知道順勢接上,那就是豕。


    接著再造勢,如此詩賦為綱也該要消停些了,對賈平安這邊算是極大的利好。


    他看著長孫無忌,目光中飽含著深情厚誼。


    多謝!


    隨後飲酒,那些年輕人作詩都有些別扭,宰相們更是惜字如金,作詩是不可能作詩的。


    許敬宗知曉是賈平安在場的緣故,都怕被打臉。


    簡單喝了些酒,賈平安就先告辭了。


    等他走後,那些年輕人才活躍了起來。


    「那便是武陽伯?」


    「就是他。」


    「比某還年輕。」


    「某最喜歡他的那首……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那意境,隻需一想,某就非喝酒不可。」


    「錯,某卻喜歡他那首紅豆生南國,感情真摯,用詞簡單,卻直擊人心,堪稱是他最好的一首詩。」


    一個年輕人說道:「某卻覺著最好的是那半首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瞬間全場黑臉,主人家老許更是黑的差點腦溢血。


    你這是說俺們在飲酒作樂,卻忘記了民生艱難?


    那年輕人器宇軒昂的道:「武陽伯的那些詩風格多變,但某卻留心了這半首,另有一首……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裏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某發現武陽伯其實頗為憂國憂民,這一首半才是他的心聲。」


    這是賈平安的鐵粉。


    眾人無語,許敬宗咬牙切齒的,覺得就不該請了小賈來。


    這裏的一切都被傳到了李治那裏。


    「說賈平安奉承長孫相公。」


    百騎的匯報比較坦然,「長孫相公說文章詩賦本是小道,在場的大多不以為然,唯有賈平安出言贊同,還說做事才是最要緊……」


    王忠良偷瞥了李治一眼,覺得那個掃把星在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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