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也想跑。


    但他想到的卻是其它,「許公,回去咱們這算是功還是過?」


    「功大於過吧!」


    老許也不敢擔保李治的態度,若是李治心情不好,說不得就會把此次羯獵顛的反叛當做是他們疏忽的罪名。


    「那咱們弄不好還得在西域待大半年。」


    若是他們逃了,隨後安西都護府會集結,等待長安的命令。這麽一來一去,兩月沒了。隨後長安多半會派遣軍隊來鎮壓……這起碼半年後了。


    鎮壓結束,回去。


    賈平安隻是想了一下就肝顫。


    那他少說還得在這裏待一年。


    回到家孩子都會打醬油了……錯過了孩子的成長,他覺得自己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許公!」


    賈平安目光炯炯。


    誰也想不到這貨竟然為了早回家決定搏一搏。


    「何事?」


    許敬宗在盤算著往哪邊跑。


    「咱們幹一把吧。」


    「幹什麽?」許敬宗覺得不妙,「小賈,你可別坑老夫。」


    「我有把握。」


    許敬宗心中一動,「如何做?」


    賈平安低聲道:「你帶著這些人在此狙擊羯獵顛,我帶著兄弟們繞到後麵去,捅他的皮炎。」


    許敬宗的眼皮子顫抖。


    「許公。」賈平安知曉老許的命脈,「想進政事堂嗎?想衝著褚遂良破口大罵嗎?」


    好像褚遂良今年就會倒黴!


    想啊!


    許敬宗想到的是自己這些年的艱難。


    他也想做個好人,可那些人譏諷他,排擠他,隻給他留下了做帝王忠犬的羊腸小道,不走不行。


    「許公!搏一搏,命運會對你微笑。」


    賈平安拍拍他的肩頭,對那些軍士喊道:「堅持一刻鍾,一刻鍾之後,援軍就會趕到。」


    那些軍士有些發怵,甚至在嘀咕,一時間嗡嗡聲大作。


    都是膽小鬼,難怪會成為牆頭草。


    賈平安指著許敬宗說道:「大唐的禮部尚書將會在此和你等一起堅守,難道你等還不信?」


    「小賈,老夫還沒答應。」


    許敬宗被霸王硬上弓了。


    雨開始大了。


    這對於防禦的一方是個難題,因為弓箭沒法使用。


    「許公,我走了。」


    賈平安帶著六十百騎上了城頭,繞到了另一邊下去。


    剩下的五十人在許敬宗的身後,這就是他最後的力量。


    小賈,你特娘的別坑了老夫啊!


    前方,叛軍止步。


    布失畢不禁歡喜。


    一個心腹沉聲道:「這是最後的準備,隨後就是進攻。」


    果然,停頓了一刻後,叛軍出擊了。


    「擋住!」


    將領在嘶吼著。


    雨漸漸大了,落在身上竟然有些發寒。


    黑壓壓的一片步卒在衝來。


    一個禮部官員問道:「為何不是騎兵?」


    這些沒經歷過廝殺的和平官啊!


    許敬宗說道:「騎兵除非是被多次操練過,否則戰馬麵對長槍陣會自己躲避停住,到時就會成為靶子。」


    「還有這講究?」


    「殺!」


    接敵了。


    長槍手拚命的捅刺,隨即抽出長槍,鮮血就從窟窿裏噴射出來,旋即和雨水混合在一起。


    「要快!」


    羯獵顛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布失畢此刻定然遁逃了,要快些擊潰前方的阻礙,隨後追擊。」


    他深知布失畢遁逃的危險。


    大唐軍隊會集結,而後龜茲各部都會三心二意。


    突厥人呢?


    他怒了,「沙缽羅可汗承諾的援軍何在?」


    身邊的突厥人淡淡的道:「就在路上。」


    羯獵顛心中微鬆。


    前方已經開始了絞殺。


    「都上去!」


    一隊隊步卒蜂擁而上,旋即被捅死在長槍陣前。


    「布失畢的人為何這般悍勇了?」


    沒有誰知道是賈平安給他們畫了一個大餅,讓他們如同打了雞血般的興奮。


    但打雞血的興奮不持久。


    羯獵顛冷冷的道:「讓精銳上去!」


    數百身材高大的步卒出現了。


    這些步卒不少深眼高鼻,左手盾右手刀,一跺腳,聲勢不小。


    「閃開!」


    這數百步卒一來就撼動了長槍陣。


    他們悍不畏死,前麵的用血肉之軀撞開了陣列,後續的擴大了突破口。


    陣列搖搖欲墜。


    「許尚書,撤!」


    許敬宗站在那裏,麵色白的和紙一樣。


    他的雙腿在顫抖,呼吸急促。


    「許尚書!」


    前方的陣列漸漸在崩塌。


    那些被砍殺的將士倒在地上,濺起了無數水箭。


    老夫……


    許敬宗的嘴唇微動。


    ——許公,想進政事堂嗎?想衝著褚遂良破口大罵嗎?


    封德彝在背後嘲笑他貪生怕死。


    褚遂良和他的恩怨來自於他修的實錄,裏麵將褚遂良的事兒寫了出來。


    先帝時的侍中劉洎就是死於褚遂良的告密,許敬宗修實錄時記錄了進去……


    從此褚遂良就和他成了死對頭。


    老夫錯了嗎?


    許敬宗仰頭,雨水潑灑在臉上,讓他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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