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簡訊上的內容,他仿佛看到什麽不想看的, 周身氣息越發頹喪了幾分。就這麽盯著屏幕怔怔發呆, 眸底思緒晦暗不明。


    半晌,他將手機屏燈掐滅,也不給人回信息,直接把手機揣進兜裏,拿起膝蓋上的酸奶拆開一瓶喝了起來。


    然後把腦袋輕輕靠在窗玻璃上,一邊吸溜著吸管,一邊不知道在憂鬱深沉些什麽,瞳孔倒映著街邊的星點霓虹。


    一直等人回話的楚攸寧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無奈地搖了搖頭,也就不再搭理。


    ……


    得到帶話的蘇慕遠還是好幾天沒回去,一直捱到第二個周末,實在被自家老母的電話罵怕了,這才不情不願的把回家的事兒提上行程。


    因為這周六下午取消了競賽課,所以他比往常周末提早到的家,本以為大家這個時間都在午睡,他隻要偷偷溜回樓上房間,就可以繼續當他的縮頭烏龜。誰想剛打開大門,就看到坐在客廳茶幾邊學習的葉輕然。


    葉輕然聽到動靜側目望來,兩人視線在空氣中交錯,明明不溫不熱的,卻莫名讓周圍的空氣都隨之沉澱靜置了下來。


    蘇慕遠握著門把的手不自覺緊了緊,卻沒有躲開目光,喉間發緊。


    「回來啦。」葉輕然的表情淺淺淡淡的,像朋友間再自然不過的打招呼。


    蘇慕遠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薄唇輕抿,關門進來:「嗯。」


    葉輕然把筆放下,站起身,走到吧檯邊給人倒了杯水放在琉璃台上,微偏過腦袋看了他一眼:「要喝水嗎?」


    說著也沒等人應答,又自顧給自己倒了一杯,她喝了兩口潤嗓,揚起脖子時露出白皙漂亮的脖頸,眸光清涼,看不出思緒。


    蘇慕遠腳步踟躕,對對方這種什麽事也沒發生過的冷靜從容有些不知從何應對。


    他將書包和行李順著胳膊滑放在沙發邊,慢吞吞地上前,指尖觸上玻璃杯,然後握緊在掌心,低低道:「謝謝。」


    葉輕然站在那沒動,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在琉璃台上,閑聊似的問道:「感冒好些了嗎?」


    蘇慕遠垂著眼,食指不自然地摳著杯壁:「嗯,已經好了。」


    悶訥的語氣反倒像是在外頭受了氣的小可憐。


    空氣安靜了一瞬,葉輕然調整了下站姿,目光遊離在別處,繼續道:「申昊哥前幾天找過我了。」


    蘇慕遠眉眼垂得更低了,覺著對方要把當初那比舊事翻出來同他算帳了。


    葉輕然卻隻是淡淡的平靜道:「其實你不需要感到困擾,這麽些年過去了,我也不喜歡你了,誰小的時候還沒天真犯過傻,你不用因為這個躲著我的。」


    要不然她都要考慮是不是該搬出去的事了,這裏本就是他的家,哪有讓他有家不能回,自己還心安理得住下去的道理,連帶著她這幾天看到蘇叔叔蘇阿姨都有一種非常愧疚的感覺。


    蘇慕遠卻像是突然被人釘在地麵上一般,愣怔恍惚,一時間無法接受自己所聽到的內容,匆亂地眨了眨眼,修眉輕蹙,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葉輕然抬眸看他,眸光泰然而從容:「我說,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所以你不必感到困擾,就算真的要離開,也應該是我離開,我還不至於忘了這個家的主人是誰。」


    蘇慕遠卻驀的有些惱火,他緊攥住她的手,將人盯得死死的:「什麽叫做就算真的要離開也應該是你離開!我管你這個家的主人是誰,我隻知道你葉輕然現在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沒我的同意,你不準離開!」


    他的聲音喑啞低沉,帶著點克製的慍怒,眼梢因為生氣微微泛紅,清雋的臉上情緒翻湧。


    隻有他自己知道,比起離開,他心中的憤怒更多的是來自於她說的那句「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年少不知情滋味,隻有在失去時,那陌生的情愫才叫囂著肆意流出,恍然間占據心中的所有空間,無孔不入,密密麻麻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葉輕然被他的激烈反應有些滯住了,手腕被抓的生疼,卻也沒有掙開,眼底第一次泛起些許波瀾,看著他訥訥道:


    「噢……那我不離開,你也不要再躲著我了。」


    蘇慕遠被她筆直澄越的目光燙到了,一時間火氣卡在一半,不上不下。


    語噎的他猛地鬆開手,背過身去,語氣臭臭的別扭道:「誰躲著你了,我不過是生病想感受一下vip病房的待遇,住的久了點而已!」


    葉輕然順著他的話,乖乖應道:「嗯,好。」


    蘇慕遠看她沒事人一樣無動於衷的樣子,心中憋著一股說不出的煩悶。


    按道理來說她不計較自己當初傷害她的事,他應該感到釋然開心才是,但一想到她剛才說的「我不喜歡你了」、「誰小的時候沒天真犯過傻」,胸口就跟抽一樣的難受。


    怎麽,喜歡過他就這麽讓她感到委屈嘛!他有什麽不好,為什麽不能再多喜歡一點!哪有人做事那麽半途而廢的,他都不想再跟她好了!


    蘇慕遠氣呼呼地想著,置氣般的同人道:「我不想跟你聊了,我要回房間休息!」


    他話是這麽說著,腳上卻是一步沒動,理直氣壯的小模樣仿佛還等著葉輕然給他兩句回應,挽留他一下似的。


    像極了小時候耍賴皮,跪求人安慰時候的樣子。


    但葉輕然也是個不走尋常路的,看他這麽說了,自顧「唔」了一聲,善解人意道:「那你去休息吧,我晚飯的時候再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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