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魔開戰的當日,許久沒出現過的白渠紅著眼睛來渡雲峰找洛桑,進門第一句話就是:「瞧你那好徒弟幹的好事,一朝入魔攪出這麽大的事情來,現在仙魔兩界打起來了,池冥師兄又上戰場了,他還命令我不準我跟著去,真是太過分了,氣死我了!」


    洛桑對著她眨了下眼睛,「你不是平日裏很不喜歡他嗎,如今你這泫然欲泣的模樣是怎麽回事?」


    白渠咬著下嘴唇,生氣地別開臉。


    過了一會兒,她又嘀咕道:「池冥師兄雖然平日裏愛管著我,但是我知道他都是為了我好,每當我喝醉的時候他都會將我背回去,有時候被我吐了一身也不嫌棄,反而盡心盡力地照顧我。我這人雖然野慣了不喜歡被約束,但還是知道好歹的。」


    洛桑頓了頓,「你大老遠跑過來就是跟我說這些的?」


    白渠像是沒聽到她的話,自顧自地繼續道:「池冥師兄上次在方丈山之戰中已然是受過重傷的,那傷落在肩膀處,都過去一千多年了還沒好利索,眼下又將自己送到了那魔頭的劍下,萬一遭遇了不測……」


    洛桑眼看著她說著說著就要哭,趕緊伸出腳尖戳了戳她的膝蓋。


    白渠紅著眼睛看她,「幹嘛。」


    洛桑從幹坤袋中拿出一麵白玉鑲邊的鏡子來放到桌上,「過來,看直播。」


    白渠:「啊???」


    洛桑不由分說地把她拉到身邊坐下了。


    接著,銅鏡上麵出現一片灰濛濛,然後逐漸變得清晰。


    白渠瞪大眼睛,「這是,仙魔大戰的戰場?」


    此次的大戰地點在歸鴻山,一個位於九州西北的一座山脈,這個地方靠近魔界,若是被仙界拿下,很可能就會一路深入,直搗魔界心脈。


    日頭漸漸上移,仙魔兩界的軍隊已然聚集在兩側,帶著龐大的威壓互相對峙著,隻等一聲令下,兩軍就會廝殺在一起。


    曜淵站在魔族的最前方,他的眼前是烏泱泱的仙界大軍,他能清晰地從每一個人臉上看到厭惡和憎恨,那些目光落在他身上,恨不得把他剝皮抽筋,拆骨入腹。


    那些麵孔裏,有不少是他昔日在崑崙山的同門,甚至還有與他一同在九幽嶺試煉中出生入死的非宸、子俞等人。


    曜淵眼中劃過一絲嘲諷。


    他是整個仙族的噩夢,他們因為懼怕,所以憎惡。


    大戰即將打響,和他以往參與過的每一場戰爭幾乎沒什麽區別,曜淵本以為自己麵對這些恨意早已經麻木了,但此時此刻的他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倦怠。


    仙魔兩界之間橫亙著世世代代的矛盾和積怨,所有仙族人都對他這個魔界的首領深惡痛絕,沒有一個人會例外,包括現在遠在崑崙山的洛桑。


    他因為一些根本沒辦法改變的事情而讓她厭惡,這是一件多麽令人無奈又難過的事情。


    曜淵目光冰冷地看向麵前的一眾仙族人,然後抬起手中那把跟隨他三百餘年的攝魂劍,用力地向前一揮。


    龐大的劍氣如滔滔洪水朝對麵奔湧過去,數十名修為不高的仙族人直接在這一擊之下被砍為了灰燼。


    這一劍是對仙族的挑釁,也是魔族士兵進軍的號角,不僅燃起了魔軍的士氣,也激起了仙族的怒火。


    轉眼之間,仙魔兩界數以萬計的軍隊便廝殺在了一起。


    渡雲峰上坐在銅鏡前的洛桑和白渠兩人緊張地觀察著戰況,各自心中揪作一團。


    曜淵是戰場上的王者,殺戮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即便是離開戰場一千餘年,他也依舊能遊刃有餘地應對四周成群撲過來的敵人。


    洛桑看著他手中揮舞著的攝魂劍,微微出了神。


    這是她三百年前晗頌洗完髓後她送給他的禮物,那時候拿到禮物的他雖然麵上不顯,但私下卻十分愛惜,甚至有段時間和舜幽一起去雲山洞府試煉時,還有意無意地在他麵前炫耀。


    一旁的白渠則盯著曜淵氣的牙癢,「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潛伏在你身邊這麽多年乖得像隻小奶狗一樣,虧我之前還那麽欣賞他,沒想到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魔頭。」


    洛桑瞥了她一眼,「你才吃人呢,不準亂說我徒弟。」


    白渠瞪眼:「大姐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護短。」


    「他是我徒弟,我不護著他誰護著?」


    白渠翻了個白眼,「我就知道,就算晗頌是魔尊轉世你還是喜歡他,哼,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女人,我告訴你,他要是敢傷我池冥師兄,我把他按地上揍。」


    洛桑瞅了她一眼,「你吹起牛來臉都不紅的嗎,他可是與半個瀛洲仙族同歸於盡之後又能轉生捲土重來的人,你哪來的本事動他。」


    「他厲害就厲害吧你那麽驕傲幹嘛?況且我就圖個嘴癮怎麽了,我現在連戰場都去不了。」


    洛桑默了默,轉頭繼續看戰況了。


    兩個唯粉在這裏唇槍舌劍是爭不出什麽結果的。


    曜淵這邊自然是沒什麽問題的,一人可擋千軍萬馬的實力完全不是吹出來的。


    另一頭池冥上仙的境況卻不太好。


    他被幾個魔族團團圍住,原本一身銀白的戰甲被染上了血汙,連如玉的臉頰上都被刀刃劃了一道殷紅的疤。而且不知是不是舊傷復發的原因,他的動作有些艱澀和遲鈍。


    白渠緊張兮兮地扒在鏡子上,恨不得整個人直接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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