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功了。


    路西被取走心髒後,越朝陽拚死把她的身體從天狼星帶走,相元用修靈人的辦法為她續命,為了活下去,她體內的冰針也是在那個時候被取出,但失去心髒後,她的異能也隨之消失。


    她開始跟著相元修靈、練劍,學習北星域神秘的咒術,學習隻用精神力畫畫。


    一百年,好像很久很長,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和相元把九星河初步繪成後,曾經的那些事那些痛苦的回憶和經歷,都變得微不足道。


    星曆7574年,星網時間八月十五下午三點。


    路西向d區基地的樹英將軍提交了一個報告,那是提前出獄的報告,這一百年來她雖然惹了不少事,刑期也加重了幾百年,但是之後因為表現良好,還被相元帶去過遠東戰場,掙了不少軍功,不斷量刑後,她獲得了提前出獄的批準。


    從星曆7463年到星曆7574,整整一百一十一年,她終於重獲自由。


    今天是個陰天,路西從基地出來,基地外麵依舊是慘白蒼茫的荒原。


    76號的天氣沒有四季之分,隻有熱和特別熱,冷和特別冷,今天雖然是陰天,但是特別熱。


    路西站在圍牆下,她穿了件黑色背心,褲子是洗的發白的寬大工裝褲,淺金色的長捲髮披散著,垂至腰間蓋住了若隱若現的細腰。


    她背著一個簡單的旅行包,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呆了一百多年的地方,越朝陽在圍牆上看著她,曾經的少年滄桑了,五官添了幾分硬朗,他看著路西這個唯一的朋友,眼角眉梢都是落寞。


    心底又酸又澀,然而他還是揚起笑容,沖路西說一聲,「再見。」


    路西亦回道:「再見,越朝陽。」


    很多時候,再見其實隻是一個場麵話,越朝陽為了救路西導致精神崩潰的那十年,路西養好傷後卻跟著相元去了遠東戰場,她的量刑一減再減,終於,她自由了。


    越朝陽卻還背著二十幾萬年的刑期永無出頭之日,精神力穩定之後,他也在努力表現爭取減刑,但是二十幾萬年的刑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減的,很大的可能是,他坐牢坐到死,究極一生,他們都無法再見。


    他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出口,有關風月,是對路西那些隱秘的念想,一百多年的時間,他不是沒有機會對路西說,隻是他覺得有些東西,不一定適合說出口。


    幾十年前,他還年少,還是一個冒著傻氣單純熱烈的少年,對路西的心思是,如果她喜歡我,那我可以為她去死。


    等路西被查爾斯帶走後,生命垂危之際,他才發現,即使她不喜歡我,我也可以為她去死。


    離別好像隻有他在留戀不舍,路西說了再見後,便頭也不回地離去,她走得瀟灑,他紅了眼眶。


    不遠處,相元抱著手靠在他的機車旁,看到路西過來,他微笑道:「恭喜。」


    恭喜恢復自由。


    其實路西並沒有多大的感覺,這些年她被相元帶著在各個星係間穿梭,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自由吧,除了一開始的到76號的那三個月,之後基地的獄警看在相元的麵子上從沒有真正管過她。


    「走吧,」她說,她接過相元手中的安全帽戴上,坐到機車的後麵。


    相元掌著車的龍頭,對路西說:「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什麽?」


    「你又裝傻。」


    路西翻了一個白眼,「是你廢話太多。」


    相元輕笑,手掌扭動靈活器,機車如離玄之箭一般衝出去,風颳在耳邊,是暢快的,前所未有的暢快。


    真正的自由,到底還是不一樣。


    他們要去天的盡頭,尋找維度的秘密。


    繪出來的九星河成型後,接下來就需要注入龐大的能量,讓那些被畫過的行星活過來,能量暫且不說,怎麽注入能量也是個問題,還要找到二維到三維之間的壁壘。


    相元要去傳說中的四維空間尋找維度壁壘的秘密,76號星球周圍生活著一群四維生物,傳說中的白矮黑子。


    是夜,天幕沒有星子,也沒有月亮,76號星球的南緯零度點上,閃耀著炫目美麗的極光,從地麵望向天空,天空中有一片像青蛙卵一樣的東西,那些東西,就是白矮黑子。


    從接近這個地方開始,路西就感覺到了這裏的磁場非常詭異。


    詭異到,她好像斷斷續續地失去意識。


    那種感覺,就像是她自己的時間線原本是一條完整的線條,然後被一股恐怖的外力分割成一段虛線,這一秒是清醒的,下一秒就會失去意識,再下一秒又恢復意識,虛線之間的空隙,代表她失去意識的頻率。


    「感覺到……了嗎?」她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一句話的時間如果超過一秒,她就會停頓一秒等下一秒恢復意識才能說出口說完整。


    相元說:「感覺到了。」


    他把機車停住,從車上下來,路西也跟著他下車,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感覺到相元不斷地消失又不斷地出現,就像是做動畫片的時候,他的動作被一幀隔著一幀地刪掉了,看起來十分的詭異。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路西手上出現一把古樸的劍,她仰頭望著天幕上那些東西,問道:「你說他們……看我們是……什麽感覺?」


    相元說:「你看螞蟻是什麽感覺?」


    螞蟻是二維生物,但路西覺得,看螞蟻就是看螞蟻的感覺,簡稱沒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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