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自相矛盾。


    陸成欽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那我等你回來。」


    簡寧倒水的手一抖,水撒到餐桌上,襲裹著被按爛的芒果,汁水流到了地板上。


    她一邊喝水一邊說:「我收拾完再走吧,或者你找你助理來收拾。」


    好像在簡寧眼裏,他就是個巨嬰,什麽事情都做不好,不能拒絕公司給他安排的各類人設,包括和朗月的捆綁關係,都得由簡寧設計逃脫。


    現在,就連滿室狼藉,他也收拾不好,要不簡寧來,要不助理來。


    反正他就是做不好。


    「我自己可以。」


    簡寧繼續喝水,沒有回答。


    和電話裏那個人約定的地點在旋轉餐廳,大廈的頂層。


    據說在這所著名的z大廈的頂端,可以看見整個城市的模樣,盡收眼底。


    通向頂層旋轉餐廳的電梯由全玻璃打造,可以清晰地看到腳下的每一步。


    簡寧並沒有過多裝飾自己,隻是穿著一件最尋常不過的風衣就來了。


    但出了電梯門後,她在眾賓客的陪襯下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那個人見到她後,笑著喚了聲:「簡小姐,這裏。」


    打給她電話的人,便是季真真。


    季真真在名利場上廝殺這麽多年的人,她怎麽可能甘心就這樣輸給一個丫頭片子呢。


    雖說簡寧並不年輕了,但她在季真真眼前,永遠是個上不了台麵的窮丫頭。


    季真真熱絡地拉著簡寧,她打量著簡寧今日的打扮,眼裏露出幾分嘲諷,「你怎麽穿成這樣就來啦?我還以為你會稍微收拾下自己。」


    「不愧是搞定了我們晨星最能賺錢的陸成欽,這就叫做有恃無恐吧?」


    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季真真身後飄來,來人是個身長腰細,妝容精美的女人,雖說作為經紀人不需要站在台前,但是當紅明星的經紀人也是明星藝人的第一塊招牌,總不能太說不過去。


    簡寧看得出,這幾年程紅沒少保養自己,給自己臉上不曉得打了多少針玻尿酸,她的一張臉隻能擺出類似的表情,別的情緒多一些都不大看得出來。


    程紅穿著一身黑色的斜背開叉露背小禮服,成熟中又帶著些性感。


    正是那些投資商最喜歡的,不算風騷卻暗示十足,可是她長著一張中性的臉孔,修長高挺的鼻子,長形臉,細長精明的雙目,性感和距離感相配就是傳說中的高級。


    「程紅小姐,我快認不出你了。」,簡寧主動向她伸手。


    程紅嘴角挑挑,並不回應,隻是淡淡地問她:「簡小姐,記得這身禮服嗎?」


    簡寧輕瞥一眼,她記得簡安曾經在某場慈善晚宴上穿過一次,隻是簡安窄肩窄臀,身形消瘦。


    程紅一貫胸大,這身尤為彰顯氣質的禮服穿在她身上,俗氣了不少。


    可簡寧卻說:「不記得。」


    「這是當紅女明星倪雙穿過的同款,隻不過她穿的是幾百萬一套的高定,而我這身隻是仿版。」


    簡寧笑得清甜,說:「我真的認不出來,即使程小姐告訴我這是高定,我也會相信。」


    程紅笑得直不起腰,她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在簡寧身邊,比她高出整整一大截,她用著隻有彼此能夠聽到的聲音,一字一頓說道:「這就是我們的差別。」


    此時此刻,簡寧眼裏的笑意盡散,她想起許多年前,朗月也踩著一雙絕美的高跟鞋,走到她身邊,趾高氣昂地提醒她你是誰,我又是誰。


    並且輕輕解開了陸成欽送給她的那條並不算昂貴的項鍊,項鍊輕的很,順著她柔軟的手掌落進了垃圾桶裏。


    這樣的恥辱,怎能忘記。


    「你如果真的高我一等,也不會成日想著在我麵前抖著爪子炫耀了,人缺什麽,便越要大喊,其實我們是一樣的人,我們唯利是圖,不過有人愛我,卻沒人愛你,這才是我們之間真正的差距。」


    程紅嘴角微微顫抖,「你說什麽?」


    簡寧仔細端詳她,得出了個結論,「你愛陸成欽,是吧?其實我與你的第一次見麵時,我就看出你對他的感情一定不是經紀人與藝人那樣簡單。你現在卻要跟姓季的那個女人站在一起害他,你可真是一個好經紀人。」


    「朗月不會害他,他們的利益是在一起的。」


    簡寧笑了出聲,她雙目注視著程紅,「利益資源分配得當時,當然會相親相愛了,但如果利益不等呢?朗月得罪了我妹妹,她在走下坡路,這個時候季真真第一件事,就是要拉陸成欽下水,捆綁銷售陸成欽與朗月在危難時不離不棄感天動地的神仙愛情,等到朗月東山再起的時候,陸成欽又該以怎樣的人設重出江湖呢?」


    「他們有合同在身,現在合同沒有到期。」


    簡寧聳聳肩,笑得很無奈,說:「這是你讓他簽的,你要負責到底。」


    看來這場約,她來不來都是一個樣,簡寧打算離開,找到離地鐵站最近的大廈後門。


    簡寧收到了程紅的信息:不要走後門離開。


    可是門已經被她推開。


    簡寧心跳猛然加速,她此時似乎已經明白些什麽,今天這場晚宴隻是個一個局,重點部分從此刻才真正開始。


    一個黑影從她背後竄過,她一個激靈,轉過身去卻什麽也沒有。


    她整理思緒,用力平靜了心緒,靜謐的冷夜中,任何一絲聲響都顯得那樣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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