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牆上釘著塊木板,上麵燃著香爐,那是供奉灶神所用。


    比起其他菩薩,老人們更覺得灶神能讓自己吃飽飯。


    在貧窮落後的大山裏,不餓著就是最大的祈願。


    張升扶著灶台站著,他手裏燃著一支煙,背對著溫陽抽著。


    「爸。」溫陽喚了一聲。


    「跪下。」張升聲音平淡,指了指供奉灶神的地方。


    溫陽不解,心中浮現出一絲慌亂,他動了動唇但沒有發出聲音,跪在灶神麵前。


    「你知道錯了嗎?」張升轉身看著他,布滿溝壑的臉上滿是滄桑,他聲音裏帶有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溫陽瞳孔收縮,他低垂著頭不敢去看張升的眼睛,隻小聲呢喃:「爸,您都知道了。」


    張升從柴火堆裏抽出一根樹枝,用力的舉起想要重重的抽打在他背上,最終卻收了大部分力道。


    「好好的大學生不當,你是怎麽想的啊!」


    張升將手裏的菸蒂扔進灶口,他捂著胸膛猛烈咳嗽著,「你怎麽對得起我和你媽!」


    當初聽帶溫陽參加高考的老師說,他們家陽陽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他們多高興啊。


    隻覺得這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哪怕砸鍋賣鐵也要讓孩子走出去。


    這孩子打小聽話,從未讓他們操過心,誰知道長大就翅膀硬了,連輟學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任性喲!


    「爸!」溫陽擔心的看著他,想要起身替他拍拍背順順氣。


    被他怒吼,「給我跪好了!」


    他再次舉起手裏的樹枝,就要抽在溫陽背上。


    楊紅秀在這時候沖了進來,她蹲身抱住溫陽,瞪著他:「老頭子,你要打就打死我,不許打陽陽!」


    他們領養溫陽的時候,這孩子已是懂事年紀,所以也沒改他的名字。


    當初確實是因為不能生育,想要領養給孩子給他們養老送終,但他們對溫陽也是真心實意的好。


    「慈母多敗兒!慈母多敗兒啊!」張升搖頭嘆氣,「如果不是玲子那丫頭,我和你媽還被你瞞在鼓裏!」


    放著大好前途不要,偏要去做戲子,還被人誣陷謾罵。


    他們的孩子,憑什麽要被那些非親非故的人辱罵!


    這是他們從小寵到大的孩子啊!


    楊紅秀流著眼淚:「事情已經過去,再說也沒用,隻要陽陽過得好,我們就死也無憾了。」


    「媽!」溫陽心猛地一陣絞痛,他回抱住楊紅秀,「我隻是想多賺些錢,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這就是原主最真實的想法。


    楊紅秀扶著他起來,掐了張升手臂一下:「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老頭子你這麽凶會嚇著他的。」


    傅朝站在外麵,見張升丟掉手裏的樹枝,他才放心的退下,不想打擾一家人的溫馨時光。


    「在外麵混不下去,你還有我和你媽。」張升拍了拍他的胸口,「嘴長在別人身上,他想說什麽就讓他說,咱們別放在心上就是。」


    兩個老人眼裏閃著心疼,如果不是那丫頭寒假回來一趟,他們還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孩子出了那麽大事。


    他從口裏掏出來一部沒買多久的智慧型手機,揚了揚說:「我讓玲子教我用那什麽博了,以後有人罵你,老子幫你罵回去!」


    雖然他隻會罵「混蛋」、「兔崽子」這些詞。


    溫陽破涕為笑,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他抱住張升:「爸,謝謝您。」


    村裏都是些老人帶著留守兒童,用的也是老人機,平日裏除了看看電視,沒有別的娛樂方式。


    所以之前一直不知道溫陽在外的消息,原主也以為能夠一直瞞著他們。


    張升口中的玲子,是比溫陽小兩歲的孩子,隻是十四歲後就被父母從山裏接出去帶在身邊。


    今年十八歲,剛考入京城一所大學。


    這次寒假回來,也是向爺爺奶奶報告這個好消息。


    她將溫陽視為偶像,特別自豪自己從小就認識他,隻是她告訴同學溫陽是自己小時候的鄰家哥哥時,大家都當她是在吹牛。


    因為不知道溫陽瞞著大家輟學進娛樂圈,她十分興奮的和張升、楊紅秀二人,分享自己知道的關於溫陽是大明星的事。


    又憤憤不平的說起,以前竟然那麽多人攻擊溫陽哥哥的消息,二老追問之下,才笑得溫陽前兩年受的苦。


    楊紅秀心疼的一晚上都在抹眼淚,知道溫陽現在發展得很好,兩人才放下心來。


    為了了解溫陽的消息,張升特意去鎮上買了部智慧型手機,讓玲子幫他註冊微博,關注溫陽。


    幾天時間,這個粗手粗腳的老人學會了怎麽轉發、點讚和評論。


    閑來無事的時候,兩人就刷著溫陽的新聞,看見大家都在誇他,二老也露出自豪的神情。


    瞧,這就是他們的孩子。


    看到有黑子罵溫陽,張升還會氣急敗壞的跟人對罵,反反覆覆都是「你混蛋」、「你沒品」、「你生兒子沒屁眼」這幾句。


    他能重複罵個上百樓,把黑子都氣得刪評。


    隻是他們對「朝陽」和「送溫暖」有些不大懂,玲子又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讓他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直到看到月石太太畫的那些曖昧的「朝陽cp」畫。


    楊紅秀拉著溫陽,神神秘秘的問:「今天來的那個小夥子,可是你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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