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怕什麽,說實話我也怕。」鍾子昂在她身旁坐下來:「我本來都已經想好了,絕不逼迫你什麽,可是現在事情有了新的轉機,璿兒,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先出了事,向姨她……該怎麽辦?」


    周璿沉默不語,隨即苦笑了起來,她怎麽會不懂鍾子昂的意思呢?向婉夕現在醒來了,她要是出事,是絕對瞞不過去的,那麽那對向婉夕來說又是怎樣沉重的打擊?她又怎麽忍心?又怎麽甘心?可是,手術的成功率啊……周璿忍不住抓緊了自己的衣服,人生的選擇總是這樣殘酷,可是卻又偏偏不得不做出選擇。


    鍾子昂看著她這個痛苦的樣子,又忍不住有些後悔,他垂下頭去,不再說話,周璿此時卻抬起頭來,她看向鍾子昂,突然之間發現鍾子昂的臉孔瘦了很多,顯得更立體更鋒利了,她突然想起自己剛剛醒來的時候看到的鍾子昂的表情,忍不住關心起他來:「子昂,你真的沒事嗎?」


    「我有事。」鍾子昂沒有再粉飾太平,他看向周璿,語氣平靜,神情也很平靜,但是平靜之中卻壓抑著許許多多看不見的情緒:「我媽看起來不太好,我其實也很害怕,璿兒,我怕你死,我也怕所有人都離開,最後剩下我一個人。」


    「你知道嗎?那種感覺,就像是被全世界遺棄了,盡管我知道自己罪有應得,可是仍然覺得好冷,我真的害怕那一天的到來。」鍾子昂閉上眼睛:「可是又有種直覺,這一天,也許很快就會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向婉夕活著,周璿就有活下去的支柱。


    不要來噴女主,謝謝。


    沉迷於《王牌部隊》不能自拔,太好哭也太好笑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託付


    周璿看著鍾子昂,看著這個讓自己愛恨交織,如今一切歸於平靜卻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的男人,她沉默的看了他許久、許久。


    鍾子昂也沒有逃避周璿的目光,也那麽看著她,兩個人目光交織在一起,就這樣無言的溝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璿終於輕嘆了一口氣:「子昂,你何必?」


    「有些事,最終過不了的隻是自己心裏的那道坎,你是,我也是。」鍾子昂輕聲說:「我並沒有什麽期待,我隻是希望你能夠好好地活下去,我媽、向姨都能夠平安健康,就算隻能遠遠看著,也就覺得心安。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們都不在了,璿兒,我不是在賣慘,也不是在故意讓你不放心,我隻是真的……」


    他苦笑了一聲:「不知道存在的意義在何處。」


    「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人,跟你組建一個新的家庭,有孩子,有未來,你們可以一起看著孩子長大、一起慢慢老去,那就是生命的意義。」周璿沉靜了片刻輕聲說道:「子昂,你的未來還很長,比起我,你更應該走出去,你知道,我們已經結束了,我……不會原諒你,但是我希望你的未來可以過得好。」


    鍾子昂卻是斷然搖頭:「不會有那麽一個人,不會有孩子,也不會有未來。」


    「子昂!」


    「在知道我害了你什麽之後,我就不可能再會結婚,再會有孩子了。」鍾子昂想也不想就說:「不用勸我,這點是絕對不會改變的。」他根本不可能在知道周璿被他害得失去生育能力之後還能心安理得的和別的女人結婚生子,他做不到。


    周璿瞪著他半晌,最後卻發現絲毫無法動搖鍾子昂,不由苦笑:「鍾子昂,你這是在逼我。」


    「我不會逼你,永遠也不會,就像你不會原諒我一樣,我也不可能原諒我自己,璿兒,我說過了,人過不去的不是別的,而是自己心裏的那道坎。」鍾子昂疲憊的說:「我們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你我都知道不會有結果,我說服不了你,你也說服不了我,倒不如想一想,接下來向姨這邊該怎麽辦?」


    但是老天爺並沒有給他們太多考慮怎麽辦的時間,向婉夕醒來的第一天,她在清醒了片刻之後又進入了沉睡,第二天再次醒來,這回清醒的時間增加了,竟然清醒了整整兩個小時——這出乎醫生的意料,但卻更讓醫生憂心忡忡,而向婉夕比昨天又恢復了不少,她雖然還是因為長久不說話聲音粗噶不能多說,但是聽和看已經沒有問題。


    周璿全程都陪在向婉夕的身邊,在她清醒的整個時間段裏。


    王若真和鍾子昂自然來了,但是,他們隻是陪了一會兒就把時間讓給了這對母女,向婉夕還不太能說話,就死死地拉著周璿的手,就這麽看著她,一秒鍾也不願意錯過。


    周璿已經把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丟到了不知道哪裏,她現在心裏眼裏隻看得到向婉夕,她知道向婉夕的狀態需要調整,她還需要長期的復建才能慢慢恢復正常,可是她忍不住,而向婉夕雖然什麽也不說,卻用眼神鼓勵她對自己訴說。


    於是一個多小時,周璿都在對向婉夕說她昏迷之後發生的事,對於自己的遭遇,她隻是草草帶過,她既不想回憶那段歲月,又不願意向婉夕傷心難過——都是過去的事了,與其傷感,不如說些讓人愉快的。


    所以周璿挑挑揀揀,說了自己遇到的那些好人,說了吳冰玉得始終不離不棄,說了王若真對向婉夕的悉心照料,甚至於鍾子昂,周璿也隻是說在自己出獄之後他對自己的關照。


    向婉夕的目光就這樣停留在女兒的臉上、身上,周璿有些感激鍾子昂的先見之明,臉上那個疤,其實她早就不在乎了,甚至都快忘記了——在以復仇為中心的日子裏,她早就不關注自己的臉長成什麽樣,可是現在對著向婉夕的目光,她卻慶幸及時去掉了那個疤,否則向婉夕問起,她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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