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並不隻是她心緒起伏,王若真和鍾子昂的心情都有點複雜,周璿並不知道,其實王若真和鍾子昂也同樣好久沒有心平氣和的一起在這個家裏呆著了。


    自從鍾子昂一意孤行導致周家家破人亡,王若真便大半時間住在療養院,一來照顧向婉夕,二來也是逃避;而鍾子昂呢,回到家裏冷冷清清,和母親偶爾交談也總是不歡而散,時間長了,回到家裏就讓他感覺窒息,便也開始逃避,寧可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也很少回來。


    能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站在這裏,還是因為周璿,這說來也是一種諷刺。


    三人各懷心思,站在門口定住了腳似的,直到屋裏頭的老管家張叔走出來看到主人回來了,驚喜地脫口喊道:「夫人,少爺,你們回來了怎麽不進屋裏?哎呀,這是……璿兒小姐嗎?」張叔快步走下樓梯衝過來,看到周璿,又驚又喜,但在看清她的樣子之後原本要說的話梗在了嗓子眼,他抬頭看了眼鍾子昂,沒敢再說話。


    周璿三人卻因為這一通打擾各自清醒了過來,王若真如夢初醒,拉了周璿的胳膊一把,輕聲說:「走吧,我們進去。」


    看周璿跟上,鍾子昂也慢慢地走在身後,王若真腳下慢慢輕快起來,邊走邊跟張叔問道:「張叔,晚飯準備了嗎?一會吃飯的時候你把璿兒的房間收拾出來,以後璿兒就住家裏了。」


    張叔連連點頭,雖然主人家好久沒這樣人齊地回來了,可是今天鍾子昂卻是早就打過電話回家,說了都會回家,讓他們做好準備,所以張叔見王若真問起來,當下喜氣洋洋的回答:「晚飯都準備好了,房間也都收拾好了,少爺下午就打過電話回來都吩咐過了,夫人,璿兒小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呀。」


    王若真聞言複雜地看了鍾子昂一眼,沒想到兒子這次這麽有心,看來她也真是錯怪了他,看起來他是真的安排好了,不是表麵上裝裝樣子。


    隻是周璿卻始終低著頭,把情緒藏在陰影裏,讓人看不清。


    王若真也知道她的心結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解除的,便也不多說什麽,隻是緊緊地拉著她的手,走進客廳便讓張叔去安排開飯。


    如今鍾家人口少,主子這幾個又天天相互置氣不太回家,家裏的幫傭也便沒有幾個,除了張叔這個老管家,還有管著廚房、採買和打掃的王媽,以及負責花園和其他雜事的老於,都是在鍾家工作了多年的老人,當年鍾家出事,向婉夕保住了鍾家大宅,也將他們留了下來;後來鍾子昂母子兩回來,仍然留著他們,都是對周璿極其熟悉的,尤其是王媽,看到周璿,幾乎激動地要抹眼淚,還是王若真勸她來日方長,才喜極而泣的去給周璿準備好吃的了。


    周璿也沒想到重回鍾家,看到的會都是這些熟悉的麵孔,往事撲麵而來,越發顯得如今的自己不忍直視,她這一頓飯吃的如鯁在喉食不知味,幾口下去便再也咽不下去放下了筷子。


    鍾子昂雖然始終沉著張臉,卻一直暗中注意著周璿,他下午打電話回家的時候還特意提醒了王媽周璿會來,他知道以王媽對周璿的感情,肯定會大顯身手,果然,上桌的菜都是童年印象中周璿愛吃的,可是,周璿那是什麽表情?不吃東西,跟誰過不去呢?


    王若真也一直觀察著呢,周璿的表情壓抑著的痛苦讓她心裏沉甸甸的,她意識到周璿心裏的創傷遠比她表現出來的還要深,又無意中一眼看到兒子那陰沉的表情,皺了皺眉瞪了鍾子昂一眼,暗自嘆了口氣對周璿道:「璿兒,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馬上還有兩章


    第六章 馮遠之


    周璿搖了搖頭,但她實在有點支撐不住了,王媽雖然沒有上桌,但其實一直在廚房小心地看著這邊,聞言不等王若真發話就自己跑了出來,緊張的看著周璿:「怎麽?不好吃嗎?璿兒想吃什麽告訴王媽,王媽再給你去準備。」她看著周璿的那雙眼睛紅通通的,顯然剛才偷偷在廚房哭過了,滿是心疼的樣子。


    「沒有,很好吃,我隻是有點太累了,沒什麽胃口,想先去睡了。」周璿勉強支撐著精神安慰著王媽,又對王若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王阿姨,我……」


    「累了就先去睡,什麽時候餓了就起來再吃,來,我和王媽帶你一起上去吧,還是睡你原來的房間,就在……」王若真起身扶起周璿,她也看出來周璿的臉色蒼白的難看,不忍再多說,有些事還是得由著她自己想通,旁人說再多也是沒用的。何況王若真也理解,以周旋的遭遇,現在又在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她沒調整好心態,又怎麽會覺得好受?別說周璿,就算是她,都覺得往事撲麵而來,有些控製不住的感傷。


    本來要出口的話,在意識到周璿的房間就在鍾子昂的旁邊之後,她默默地住了口,就算彼此心知肚明,又何必在這個時候去提醒周璿去刺激她呢?


    但私心裏,王若真還是希望能夠緩和兒子和周璿之間的關係。


    王媽早就在另一邊扶住了周璿的胳膊,嘴裏連連的說道:「是,太太說的對,璿兒小姐先去休息吧,房間我都收拾好了,被褥被子都是我剛剛洗過曬過的,又軟又舒服,房間呀,我更是每天都打掃,一點灰都沒有,日常用的東西也都準備好了,璿兒小姐上去泡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覺,若是夜裏餓了,廚房都備著呢,您要是有什麽想吃的就盡管說,可千萬別跟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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