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亂嚎天地變色,仿佛都在為兩位絕世高手醞釀著今日一戰,勝負無人知曉。但是都矚目的人,卻沒有心思去關係勝敗問題,因為無論是誰,都是他們最親的人。


    韓棠手中的墨刃,在陽光下散著一股陰寒之氣,仿佛孤傲的絕世神兵,封存太久而驟然出鞘,那種光輝無法形容,但卻很震撼。


    隻見墨刃光芒大作,陣陣寒風掀的韓棠衣袂決舞,站在翠竹上隨風飄蕩著,嘴角卻彎出一抹弧度,突然,他的人如獵豹般迅速,踏竹而來,拖著墨刃劃下一道靈力波痕。


    韓坤神色凝重,看了眼手中的西鱗劍,眉宇間似有溫柔,也似有著股淡淡的哀傷,緩緩抬頭的瞬間,衝著韓棠笑了笑,然後高舉西鱗劍,大喝一聲:“劍舞縱橫。”


    頓時,整個竹林狂風大作,竹擺沙沙聲震耳欲聾,韓坤一劍揮下,萬道劍影縱橫,像是織布絲線般密密麻麻擊向攻來的韓棠。


    “咻咻咻……”劍氣發出的聲音清脆而短促,但是一聲剛斷另一聲續上,仿佛延綿不絕永無休止一般。


    韓棠置身在密密麻麻的劍氣之中,不緊不慢的扭動著身形,但是卻都是恰到好處的避過劍氣鋒芒,手中的墨刃更是大開大合,每一個動作跟弧線,都顯得俊逸瀟灑。


    韓坤突然身子一晃,手中握著西鱗劍像是箭一般,攜帶者一股強悍的劍氣刺向韓棠。


    這一劍才是韓坤修為的精髓,如長虹貫日般穿過韓棠的身體,人落在身後時手裏的西鱗劍還在滴著鮮紅的血,他慢慢轉身看著韓棠的背影明顯是痙攣一下,頓時,瞬間化作了星星點點。


    韓坤暗歎一句“不好”,但是還不等他做反應,頂端襲來一股靈力劍氣,慌忙抬頭間的同時,手裏的人西鱗劍也是下意識朝上刺了出去。


    他的本能反應算是急速,但是西鱗劍剛剛刺出,墨刃已經抵上了他的眉心,甚至來不及驚恐就襲來一股寒氣,但是就在那一瞬間,墨刃忽然改變了方向,韓棠的人高空一個旋轉,落地的時候胸口被西鱗劍劃過,鮮血瞬間灑滿了天空。


    韓坤身子猛然一寒,看著單膝跪在翠竹上的韓棠,鮮紅的血液滴在竹葉山,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他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下,上前一把扶住韓棠的手臂,悲憤地問道:“為什麽突然收手?”


    韓棠抬頭看了眼韓坤,眼睛裏滿是淒涼的笑意,伸手摸去嘴角的血跡,又看了眼胸口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伸出手掌蓋上去,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突然不見,就連衣服上的鮮血也消失,仿佛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韓坤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蹲下來時緩緩閉上了雙眼,道:“周遊醫術了得,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韓棠卻搖頭道:“不需要了,活著也並不見得是件愉快的事,苟活了十年,如雲會不會很孤單?會不會怪我沒有早點去找她?”


    韓坤擦了把眼淚,才睜眼看著韓棠,緊緊捏緊了他的胳膊,道:“我們兄弟才團聚,你就狠心這樣走?”


    韓棠看他的時候,眼裏已然有了熱淚,努力笑了笑,道:“臨走前我想跟你們好好喝頓酒,這也是我十年來的心願,今日終於可以了卻了。”


    “他們誰贏了?”周遊看著竹端的兩人,問身邊的兩位長老。


    但是他們誰都沒有說話,眼中似乎有著一絲的哀傷之色,周遊隻是掃了眼,沒有再繼續追問。


    “三哥,扶我一把。”韓棠借著力從勉強占了起來,搖晃了幾下才穩住身形,然後示意韓坤不用在扶了,笑著說了句:“我們下去吧。”


    兩人下來的時候,韓棠像個是沒事人一般,看著二位長老,笑著道:“我們兄弟幾個十年沒有喝酒了,今天不妨好好醉一次。”


    大長老倒是覺得沒什麽,畢竟幾十年的感情,喝酒也是件開心的事情,但是二長老卻是一臉的不願意,因為他心裏真的信了周遊的那番話,以為韓棠已經變了,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四弟。


    韓棠也注意到了二長老的神態,隻是笑著道:“二哥,十年前你就喝不贏我,過去了十年,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二長老本來還一肚子不願意,但是聽了這話提高了嗓子,一副誰怕誰的樣子,道:“那就比比,不信每次都輸給你,”


    韓棠愉快的笑了笑,這場原本隻屬於他們四個人的酒席,韓真真跟周遊也被叫了去,雖然表麵上都是開懷歡樂,但韓坤心裏卻不是個滋味。


    因為他清楚韓棠此刻的身體,喝酒隻會加快他的死亡時間,所以總是猶豫著刻意避開跟韓棠碰酒。


    “周先生,你跟我來一下。”韓坤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看了眼周遊,示意他有事情說。


    周遊跟著韓坤出了房間,這時候韓棠看著他們走出去,臉上隻是露出個淡然有傷懷的笑容,然後舉杯道:“二哥,今天就是你能贏我的最後機會,喝。”


    二長老一瞪眼,酒暈的臉上紅光滿麵,舉起酒杯道:“十年不見,你的酒量似乎差了很多,今天總算是能夠好好贏你一次了。”


    屋外,周遊看著一臉凝重的韓坤,問:“宗主……你是有什麽事情?”


    韓坤瞥了眼屋裏的韓棠,道:“四弟受了重傷,你能夠醫的好嗎?”


    周遊也瞅了眼韓棠,雖然表麵上神色自然,但是周遊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身體,搖頭道:“不是我治不了,而是他已經沒有活著的想法。”


    即便是神醫,也救不了一個一心想死的人。


    韓坤攥緊了拳頭,道:“實在不行隻能來強的,反正不能看著他就這樣的去死,本座於心不忍。”


    周遊卻搖了搖,看著裏麵的韓棠,眼裏居然有著一絲的欽佩之色,道:“無論生死,他已經真正的活過,我們能做的就是了卻他這最後的心願,陪他……陪他盡興。”


    韓坤再次走進去的時候,勉強的笑容比哭還難看,看著一臉開懷的韓棠,突然端起酒杯,道:“四弟,三哥跟你喝一杯。”


    韓棠笑著點了點頭,舉起酒杯的時候,道:“喝酒的時候就應該盡興,開心點,以後可就再也沒有這樣美好的時光了。”


    韓坤也想能夠開心地跟他好好喝完這頓酒,但是心酸一個勁的往上湧,深吸一口氣,笑道:“沒錯,喝酒就應該盡興,我們四個走一個。”


    當四個人同時舉起杯的時候,那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年少時候,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真切的愉快,像是喝的不是隻是酒,而是滾燙的熱血……


    韓棠喝完這杯酒,一口鮮血噴了滿桌,胸口以靈力掩飾的傷口,也突然出現在大家眼裏,二位長老手裏的酒杯突然滑落,上前扶住了韓棠。


    誰都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韓棠,像是在目送一個即將遠去的親人,每個人的臉上也仿佛寫滿了悲傷。


    韓棠努力笑了笑,左右看了眼二位長老,道:“不要為我的死而難過,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因為走得太累,想歇一歇……”


    二長老紅著眼睛,顫抖著雙手從懷裏掏出一顆百草靈丹,道:“有這藥在,二哥不會讓你死的。”


    韓棠衝他笑著,以微弱的聲音道:“二哥,其實每次跟你瓶酒的之前,我都悄悄服用了解酒丹,你的酒量……酒量一直都比我好。”


    以二長老的脾氣,要是早知道他作弊,早就跳起起來罵娘了,但是現在,他隻是笑著說:“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因為我也服用了解酒丹,但……還是拚不過你。”


    韓棠眼中的熱淚在翻滾,突然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來,看著二長老遞過來的百草靈丹,搖頭道:“我隻是想歇一歇了,已經不再需要了。”


    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臉說話佛都是憑著最後的一絲氣力,從嗓子眼擠出來的。


    韓坤手裏還握著剛才一起碰酒的酒杯,此刻已經被捏碎,鮮血順著掌紋指縫滲出,但是他沒有說話,因為他怕自己會控製不住,破壞了韓棠心中最好的離別場麵。


    “四師伯,我……我隻想你能好好活著,還會像小時候那樣,給我做好吃的……”韓真真站在韓棠的身後,眼淚濕頭了胸前的衣衫,忍不住伸手握住韓棠的肩膀,輕聲抽泣著。


    韓棠艱難地伸手附上她的手背,說著:“真真,好好活著,你的路還長……”


    說完這句,韓棠看向自己的三哥,輕輕喚了一聲卻什麽都沒說,又將視線移至周遊的身上,勉強笑了笑,道:“不久的將來,你將是超越吳恒毅的存在,整個修真界就該靠你了……”


    他說完這句話閉上了雙眼,從此永久的離開人世,去到那個他想要去的地方,或許真的能夠重逢,續上前世的緣分。


    周遊還沒有從這段背上裏走出來,在韓棠的墳前整整喝了一壇,然後仰天長嘯,一臉嚴肅地道:“您才是當世第一人,是正真的英雄。”


    韓坤跪在墳頭前,整個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嘴裏不停念叨著:“你才最愛她的那個人……”


    “小子,事情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二長老走過來,一臉嚴肅地問周遊,目光卻落在韓棠的墓碑上。


    周遊隻是笑了笑,道:“究竟是怎樣還重要嗎?重要的是他帶著開心走得,我們隻能祝福他在那裏也能開心的活著,不是嗎?”


    二長老的心傷再次被勾起,眼色也變得溫柔了些,這時候韓坤站了起來,走過來道:“無論事情是怎樣,至少他都還是我們的四弟。”


    周遊將視線放在韓真真的身上,看了半晌朝她走過去,道:“真真,這裏的事情已經結束,我也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韓真真眼中的淚水仿佛像是決堤的河水,一發就不可收拾,突然撲進周遊的懷裏緊緊抱住了他。


    周遊沒有躲開,也似是神傷地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有聚就有散,有散才有聚,或許將來我們還會再見的,你……不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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