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分鍾後。


    學院門口已經陸續開始有接人的馬車抵達,偶爾的說話聲打破了這裏的僻靜,就在伊莎以為哈維爾莫不是半路出了車禍時,一輛馬車從對麵的大路上緩緩駛來。


    哈維爾抱著一個玻璃瓶,從馬車內鑽了出來。


    伊莎:「……」


    就離譜,她今天第一次蹲他,他就破天荒地走了另一條路,還來晚了這麽多,難不成他還有預知未來的本事?


    銀髮金眸的少年俊美非凡,光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就已經足夠吸睛,由於娜塔莉婭在入學第一天就一掌劈了桌子,給全校來了個結結實實的下馬威,所以有她在哈維爾身邊的時候,沒有哪個不要命的會往他們那裏多看一眼。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雖然哈維爾的外表完美得不像人類,但他整個人卻完全沒有娜塔莉婭那種冷漠疏離的氣質,而是看上去十分溫和可親。


    一位貴族小姐已經盯了他好幾天,終於決定在今天鼓起勇氣,去問他要一個寫信地址。


    她提著牡丹花般的大裙擺,一步三扭地走到哈維爾麵前,嬌聲開口:「請問……」


    「我兒子還有一個月就滿四歲了。」哈維爾的表情十分禮貌,「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貴族小姐:「……」


    伊莎:「……?」


    他居然都有兒子了?!


    可惡,那就更不能讓他繼續勾.引莉婭了!這隻公狐狸,她今天非得給他去去騷不可!


    貴族小姐甩袖離開之後,伊莎立刻朝著哈維爾的馬車飛撲而去。


    哈維爾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然感到領口一緊,然後整個人就像小雞崽似的被輕易拖進了馬車裏麵。


    「唔……!」


    哈維爾的脖子被緊緊勒住,喉間剛發出一點破碎的悶哼,就被不知什麽東西捂住了嘴巴。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他甚至沒能反應過來喊救命,忽然聽到耳畔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這聲音仿佛是一男一女同時開口發出的,如果不是兩種嗓音完美重合在了一起,根本令人無法想到它們來自同一個人。


    或者說,同一隻惡魔。


    惡魔低語在哈維爾的耳邊嘰裏哇啦地持續了一小會兒,他的目光由驚恐,逐漸變為迷離,最後成了仿佛被掏空靈魂般的空洞。


    惡魔翹起紫紅色的唇瓣,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問道:「聽明白了嗎,人類?」


    哈維爾呆呆地眨了眨眼,緩緩道:「不是很明白。」


    惡魔:「?」


    「笨死了!」她十分嫌棄,「你的腦仁莫不是個杏仁吧!被蟲蛀得隻剩層皮兒了吧!有你這麽個笨蛋在身邊,怪不得莉婭也會變得那麽遲鈍!」


    哈維爾點了點頭:「有道理。」


    「……」


    惡魔不耐地打算重複一遍低語的內容,卻見哈維爾忽地看向她,澄澈的金眸清明無比,道:「可是,我又不是人類,你跟我說這些也沒用啊。」


    「…………」


    惡魔看著這雙眼睛,忽然感受到了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她心道大事不好,身體瞬間化為一縷黑霧,想要從馬車窗鑽出去。


    哈維爾伸手隨便一抓,竟然抓到了她細長的尾巴,惡魔吃痛,黑霧中閃過一張鍋灰色的臉,眼神怨毒地看著他。


    隨後惡魔慘叫一聲,生生扯斷了自己的尾巴,重新化為黑霧逃走了。


    哈維爾將手裏的尾巴向她伸去:「等等,你的尾巴落我這了!」


    惡魔:「……」滾啊啊!


    哈維爾把惡魔尾巴隨意地團成一個團,塞進了藥箱裏。


    今天是他賣藥交貨的日子,他交完貨,和大衛一起喝了個下午茶,又去最近大火的人氣飲品店排隊買了瓶飲料,剛從市中心趕過來,也不知是怎麽惹到了這隻惡魔。


    任何有生命的活物都無法直接和他接觸,但在這個世界,沒有生命卻能動能思考的死物太多了,比如惡魔就是其中一種,哈維爾的能力在麵對它們時根本不起作用,隻能勉強維持不死的樣子。


    他後怕地抱緊了柔弱的自己。


    幾分鍾後,放學的鍾聲敲響,娜塔莉婭照例第一個衝出來。


    哈維爾趕緊下了馬車,娜塔莉婭看到他時,臉上閃過轉瞬即逝的欣喜,但她這次沒有像往常那樣撲進他的懷裏,甚至連他的手都沒有去拉,而是和他保持了一個合適的距離。


    哈維爾的心裏咯噔一聲,「怎麽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娜塔莉婭想了想,搖搖頭。


    萊爾很快也從學院裏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早上發現屍體的灌木叢,然後若無其事地從娜塔莉婭身邊「經過」,微笑道:「下周見。」


    娜塔莉婭心情本就不好,更是不想搭理他了,她隻瞥了他一眼就轉回頭去,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哈維爾看他挺可憐的,於是替她說了句:「下周見。」


    萊爾:「……」


    他心情微妙地微笑了一下,心裏卻是罵著「死開,給老子爬」。


    哈維爾扶娜塔莉婭上了馬車。


    出發後,娜塔莉婭的臉色依然不是很好,想當初她剛來這裏的時候,不說話時臉上總是沒有表情,整個人仿佛一隻逼真的娃娃。


    經過他們這些天的相處,她的麵部表情已經豐富了不少。並且她不會像普通人類一樣偽裝自己,而是會把喜怒哀樂全都寫在臉上,毫不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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