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哥回宥陽了啊?」宋舟有點沮喪,但也沒有太多失落。


    楚歇魚微微一笑,「到清明了,族中男子都要回鄉祭祖,堂兄是族裏長孫,肯定是不能缺席的。」


    「清明啊……」宋舟迷濛蒙地抬頭看窗外,清明多雨,都是牛毛一般下,好像在哪個世界都沒有不同。


    一聲不吭的楚懷玉忽然盯著宋舟幽幽道:「就是,孝心沒盡到,萬一大半夜來床前找了呢。」


    宋舟臉一白,聽到這種鬼神之說,她似乎一直會下意識害怕。


    楚歇魚心細,溫柔覆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背,無奈地去嗔楚懷玉。


    楚懷玉被家中驕縱得厲害,寵成了個嬌蠻脾氣,同輩或是身份不如她的,很少能得她一個好臉色。原本和宋舟還相安無事,自打知道了宋舟的真實身份,一點不待見她。可宋舟在的地方她也總是在,楚歇魚夾在當中左右為難。


    「沒事,不聽懷玉胡說。」


    「宋姑娘怕鬼啊?」楚懷玉微側著抬起下巴,嘴唇一邊扯起。女子十幾歲年紀,聲音尖細,眼睛瞳仁大,不懷好意地盯著她,「不是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麽。」


    宋舟一滯,脊背僵硬了一瞬,明智決定不和楚懷玉聊這茬。深吸一口氣,笑眯眯問楚歇魚,「胖圓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吧?」


    她也不知道小傢夥有沒有名字,看它圓滾滾胖嘟嘟的,就叫它胖圓。


    「好多了。」楚歇魚聰慧敏感,她最初以為宋舟和晉南王關係普通,現在看起來密切非常。宋舟也很奇怪,她對晉南王的上心顯而易見,要說喜歡晉南王,又不像,反而一個勁撮合她和晉南王。明明有大夫,宋舟三天兩頭抱著幼犬跑到她這裏來,和她說上一堆話,明裏暗裏提及藺浮庭。


    眼底浮起一層淺淺的笑意。楚歇魚不經意聽父親說起過,楚懷玉的父親安插了人在晉南王府,那是為楚懷玉做的準備。她不知道是誰,但看宋舟對她的殷勤勁兒,肯定不是她了。


    楚歇魚並不討厭宋舟,她知道宋舟懷有目的,可這樣活潑幹淨的一雙眼睛,一定沒有壞心。


    宋舟抱著胖圓向楚歇魚告辭,滿腹心思地回去。


    離開係統後她發現自己還是太嫩了,沒人交代任務出主意,走一步就要卡一步,她能尋求幫助的好像就隻有楚瑾了。


    她是要讓藺浮庭喜歡上楚歇魚來著,萬一藺浮庭真喜歡上了吧,按這位的瘋魔程度,一定抓死不放,這樣男女主怎麽順利發展啊。


    宋舟苦惱地皺起臉。


    「宋姑娘。」


    宋舟皺著臉轉身,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小碎步跑來,還端著托盤,托盤上是一個陶泥罐。


    宋舟抱著胖圓,站在原地等她。


    丫鬟臉蛋圓圓的,鼻翼兩端有幾點雀斑,樣貌看著普通。


    「大夫讓我送給小狗吃的藥過來,囑咐要將藥摻進小狗的吃食裏,否則小狗是不願意吃的。」丫鬟笑眯眯將托盤給她。


    宋舟一愣,把幼犬放下,伸手接過來。


    丫鬟笑眯眯地沖她點頭,說還有事,便離開了。


    宋舟站在路當間,低頭瞧了瞧又趴在她鞋上蜷著的胖圓,疑惑地皺眉。


    送去狗舍不是更好嗎?


    ***


    屋簷下有一小方青石,正在簷角覆蓋之下。簷角延伸至外,無論雨勢大小,水聚流而下,半點沾不到青石。


    幼犬撅著屁股一頭埋進青石上的食盆裏,宋舟蹲在一旁,伸出手指彈它的短毛尾巴,幼犬屁股一撅,扭頭跑到另一邊繼續埋頭苦吃。


    原本獵犬和它的一窩崽子都在專門的狗舍裏,有專人照料,宋舟總抱著幼犬到楚歇魚麵前找存在感,狗舍的人也不攔她,時間長了,幼犬反而一天裏有大半都在她身邊。


    ——係統005正在為您服務。


    聲音炸了宋舟一跳。


    一如既往機械冰冷,沒有因宋舟的失神而停頓。


    ——發布任務一,南下劇本,請宿主與女主一同登船,保護女主遇見男主。


    「等一下!」宋舟在腦海中叫它,連續幾遍過後,沒有一絲回應,仿佛剛剛的聲音隻是一場幻覺。


    宋舟的眉頭幾乎要擰成結,這什麽倒黴係統!


    原來高高興興逗狗的人又陷入苦思。


    雨幕中白衣男子執傘而來,油紙傘麵雨滴滾落,遮去半邊臉,隻下半張臉露出,鼻樑高直,薄唇淺淡,下頷清瘦得連邊緣線條都隻有一筆,筆鋒細厲,順著脖子直收進白色的衣領裏。


    遙遙看,是個瘦弱的書生公子,誰知道內裏是個骨子都壞透的黑心蓮。


    濺起來的水花倒是沒挨著他的衣裳,全淋在小跑著尾隨其後的獵犬身上。


    上了台階,腦袋一甩,一身的水點子驚回宋舟的神,宋舟猛地抬頭,對上男子溫和的眼尾,和冷漠的眼睛。


    「……王爺。」宋舟還傻愣愣蹲著,心裏有事,動作言語都比平時遲緩。


    藺浮庭的目光從放藥的托盤上收回,垂眼問她,「蹲在這裏做什麽?」


    「啊……」宋舟指著有了娘,已經不記得吃的幼犬,「餵它吃東西。」


    藺浮庭挑挑眉,「在這裏?」


    「我順便看看雨。」


    「看雨?」


    「唔,」宋舟含含糊糊翻過這一茬話題,「是不是快要清明了?」


    清明掃墓祭祖是晉南風俗,藺浮庭望向她臉上藏都藏不住的憂愁,終於記起她已經離了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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