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六和貓兒在窗口探頭,倆年輕人沒喝多少酒,一個想娶段玉嬌,另一個還沒想這些事,就和鹿寶一起吐槽古大是個老色鬼。見大王喝醉了,就默默的跟過來,在門口猜拳吃糖、翻花繩、彈腦瓜崩、吹牛。


    文蜀躺在床上,看起來已經睡著了,呼吸平穩。


    金紅蓮對臥虎寨的事略有耳聞,不去討好這郎君,隻站在床邊給她趕蚊子,又理順了淩亂的長袍,以免翻身時被衣服纏住。


    葛謹風:「哼。」


    阿紅拿眼覷著他,微微的媚笑。她見過許多君子、英雄,沒有一個能抵得住自己嫣然一笑,想不到這怕老婆的公子正眼不敢看自己,還要畏懼大王,趁她睡著了都不敢胡作非為。


    一個時辰轉眼過去,門外有些喧譁,有人連聲叫到:「大王!大王醒了嗎?」


    葛謹風心裏咯噔一聲,過去拍她手背:「道難,你醒醒!」


    文蜀猛地一睜眼,黑夜裏一雙眼睛明亮異常:「好極了。」


    她酒量如海,再加上倒在床上就運轉內功,一身的酒已經解了一半。如今精神振奮的跳起來,提了一把剛搶來的玉柄短刀,剛要出屋,慌忙溜到屏風後麵出恭。阿紅殷勤的遞宣紙。


    在黑夜中大步出屋:「什麽人喧譁?」


    來人是外層放哨的幾個老漢,提著棍棒,甚是不安的奔到麵前,小聲稟報:「大王,山上著火了,火光沖天!」


    「我們在山腳下看見了,想必有人作亂,來稟報大王。」


    文蜀一怔:「我回去看看。」


    段玉嬌和段玉衡忙叫:「我們跟著您回去。」


    文蜀一擺手:「青龍莊千戶人家,你們都給我按住了。隻要小六隨我來,其餘人保護好風郎和阿紅。」


    大黑兔就拴在臥房門口,一下午馬嚼牡丹,亂吃了許多珍貴花卉,吃的草料、花瓣、葉子都是滿地。


    解下韁繩翻身上馬,殷小六早準備好了,雙人縱馬出了青龍莊,趁夜色往山裏趕。


    殷小六在飛馳中抽空問:「大王,你沒喝醉嗎?」


    文蜀哈哈大笑:「憑那點寡酒,哪裏喝的醉?我不為別的,就為了看看,青龍莊有幾個血性男兒,敢於為主報仇,又有幾個重義的女人,捨生忘死也要刺殺我。朱英實在是不配。哈哈哈哈哈呸!呸呸呸!」


    殷小六也跟著憨笑了一陣。


    無風的夏季,縱馬飛馳時也就有了風,也有許多撲麵而來的飛蟲、蚊蠅,叫人不敢張大嘴說話。


    殷小六捂著嘴:「大王,那一招擔山趕日,太強了。就算是一座山都能劈開。」


    文蜀剛吐出去幾個飛蟲,也謹慎的用手帕捂住嘴:「要是有外人在,我就說雕蟲小技,獻醜了。其實這一招非常厲害!是我師門不傳之秘!」


    馬匹在深夜中也認得道路,前方樹林影影綽綽並不礙事,狸貓野狗、豺狼拖拽著腥臭的獵物在黑影中啃食,也沒能驚著經驗豐富的大黑兔。二人不多時就回到臥虎山山腳下。


    山頂上沒有燒起來的火光,隻有一些插在屋外的火把,人影重重。


    催馬上山,到山門處有人挑出來攔阻:「什麽人!」


    文蜀下馬笑道:「連我都不認得?大勝的消息聽見了麽?」


    「大王!大王回來了!」


    「大王,山頂上有人放火。」


    白虎堂安然無恙,隻有後麵的寢室書房被燒塌了兩麵牆,屋內還有許多泥土濕沙,是救火時扔過去的,門前幾口大水缸、蓮花缸都空了,幸好屋子小,房前屋後都是土地,就地取材,幾缸水就足夠救火。


    留在山寨中的瘸子農夫,帶孩子的婦人高一聲低一聲的罵:「養不熟的白眼狼!」


    「小賤人!」


    「買條狗都比你有用!」


    「大王對你千般好,你這忘恩負義的狗雜種!」


    「等大王回來,把你賣到娼寮去」


    琴童在旁邊沒罵人,隻是一個勁兒的沖她吐口水。他燒的胳膊都起皮了,泡在冷水盆裏,痛的直哆嗦。


    「琴童,去拿獾油來擦擦傷口。不要光顧著罵人。給你幾天假,養好了再來伺候風郎。」文蜀始終想不明白:「不要罵了。是走了水,還是有人放火?」


    「大王,這小賤人放的火,千真萬確。」


    「她就死不說話,好像有誰把她舌頭剪了去。」


    那被人叫做囡囡的小姑娘被人圍著大罵,臉也打腫了,卻也沒哭。


    文蜀背著手走到她眼前去:「說吧。我把你從徐國舅家裏救出來,把你當女兒養,你就這樣回報我?」


    小姑娘盯著她,聲音清脆又堅定:「我祖父李英官拜前朝州牧,我父李綱身為齊國太子少傅,史天王經筵時的第一教授。李家簪纓世家,詩禮傳家,我豈能從賊附逆。文蜀,你去滅徐國舅滿門,是殺人奪財,你帶我走,為的是奇貨可居。和從他家偷一隻貓,一條狗,沒有區別。你自詡有恩於我,其實,啊!」


    殷小六氣瘋了,跳腳罵道:「沒區別??倘若大王不救你出來,你是什麽下場,你自己不明白?」


    「早一日遲一日又有什麽區別!」


    文蜀隻是個有限的顏控,對自己的書房更心痛,雖然也沒什麽名家真跡,也沒有自己的手稿,終究是寫了點批註的書。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拎起來,緩緩收緊手指:「原來是被貶到海島上的忠良後人。你怎麽不敢燒徐國舅的房子?哼。你自持美貌,以為我不捨得殺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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