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喜歡太子嗎?」


    楚沅沅剛塞進去一筷麵條,大半還垂在唇邊,聽了這話瘋狂搖頭,帶湯的麵條被她甩得東搖西晃。


    那個人用一種她無法理解的眼神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抬手按在她的發頂,輕輕揉搓了一下:「你應該喜歡的。」


    可惜這世上並沒有什麽應該就能喜歡上的人,人的感情本就是最不可控的因素。


    吃了麵楚沅沅本該回去睡的,房間裏靜悄悄的,清冷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紙照亮了一小片青磚地麵,還有那個田禎帶回來的包裹。


    那是她買的所有東西。


    賀雪宴並不太喜歡點燈,黑沉沉的一片,陰鬱地圍過來,仿佛這世上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坐在床沿,手指攀著被勾住的紗幔。


    藥性帶來的劇烈心跳已經平息,她抬起另一隻手掌貼在胸前。


    咚……咚……平緩又從容的跳動著。


    「母後……」那個剛回去的小姑娘猶猶豫豫地拍了拍門。


    小姑娘把一枝糖葫蘆遞給她,很漂亮,紅潤的山楂,整整六顆被整齊地串著,每一個都一般大小。


    均勻地裹著一層剔透的糖漿,又被包在半透明的糯米紙裏。


    楚沅沅獻寶一般地把市井上最尋常的吃食獻給賀雪宴。


    她垂下頭,看著那串可以稱得上漂亮的糖葫蘆,卻沒有去接:「為什麽給我這個?」


    「因為……」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頭髮:「我從來沒吃過。」


    她小的時候一直跟著一個跛腳老乞丐生活,兩個人有時候一天連一頓飽飯都沒有。


    燈會那天老乞丐說要買給她,卻一直沒回來。


    後來才知道,那天風大,廟裏走了火,老乞丐跑得慢被□□的人群活活踩死了。


    「這是整個攤子裏最好看的一串,個頭大顏色漂亮,一定很甜!」


    那個眾星捧月的美人終於接過了她手上那串同樣眾星捧月出類拔萃的糖葫蘆,好看的眉頭微皺:「這個東西隻有外麵甜,不管多大多好的山楂都是酸的。」


    「又酸又澀,並不值得回味。」


    話還沒說完,楚沅沅便在她身前跪下,雙臂緊緊地抱住她的腰,一張臉埋進她的衣服裏,聲音含含糊糊的:「一定很甜。」


    執迷不悟。


    串糖葫蘆的簽子底部有些尖銳,賀雪宴挪遠了一些避免無意中紮到楚沅沅,另一隻手隨意地搭在她的頭上,手指像摸小狗一樣有一下沒一下地從頭頂拂過:「你又沒吃過。」


    小姑娘抬起臉,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用賀雪宴都沒反應過來的速度在她唇上飛快親了一下:「我吃過的。」


    「明明就甜的不得了。」


    啪嘰一聲,那串糖葫蘆從她失力的手心跌落,重重地摔在地上,糖衣碎成大大小小的糖渣。


    楚沅沅費解地抬起頭,隻看見那個人捂著唇,瞳孔瞬間放大。


    雪白的臉肉染上了好看的血色。


    「怎麽了?」她伸手去抓賀雪宴的手:「手被紮到了嗎?」


    手還沒掰開,側腰就被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腳,那個作惡的人偏過頭,一張白裏透紅的臉漂亮的驚人,氣喘籲籲地說:「滾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被攻略了……


    第56章 古風番外:母後再愛我一次10


    平整的青磚地麵上碎成一小灘淺紅色透明糖塊,在月光下反射著剔透的光芒。


    就好像比某些名貴的寶石還要漂亮珍貴一般。


    賀雪宴抿著唇盯著看了一會,仿佛是抵抗不住自己內心的渴望。


    赤腳下床的女子在慘白的月光裏蹲下來,披散的長髮絲絲縷縷墜在地上,手指撚起一塊猶豫了一會兒塞進了嘴裏。


    甘味裹著口水,膩的不像話。


    是一種庸俗不堪,又無法拒絕的甜味。


    就連賀雪宴這樣冷情的人都無法拒絕。


    賀雪宴仿佛心上什麽都不該有,也許這樣才能利用身邊所有的資源拚了命的活下去。


    她就像生來就不應該喜歡任何人一般。


    楚沅沅從沒見過清美自持的皇後那麽失態,雪白的臉上酡紅一片,耳朵尖尖都是粉的,就連踹人都像是被逼急了跳牆的兔子一般。


    真他娘的好看,楚沅沅回想了一下,都忍不住吞了幾口唾沫。


    那個人茫然失措的時候,淺淺的瞳孔在眼眶裏輕輕顫動,滿眼都是細碎的水光。


    可那晚以後,楚沅沅好幾天都沒見到賀雪宴。


    院子裏騰騰地煮了好幾天的藥,藥渣小山一般的堆在小菜園裏當菜肥。


    她蹲在小菜園外頭,用一根木棍把藥渣戳得亂七八糟。


    田禎在她身邊蹲了下來,手臂半抱著,臉一歪輕輕靠在臂彎裏:「你很擔心皇後?」


    小姑娘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轉過頭,半天也不說話。


    「哪有那麽容易死。」一隻手接過了她手裏的木棍:「她不吃藥就會有人用舌壓板按著舌根給她灌進去,要是鬧絕食,就把菱紗綁了,她不吃飯就水也不給菱紗喝吊在廊下曬太陽,沒得救了就用銀針吊著命,她會比陛下還要活得長久。」


    田禎垂下頭,一副不太高興的模樣:「更何況,賀雪宴本人想活得不得了,生難死易,她比你我都更明白活著的艱辛。」


    按照田禎的說法,仿佛對賀雪宴來說死亡反而是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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