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的時候,公園的一角天空非常美,秋色與黃昏景色相輔相成,火紅的楓葉,血一樣的殘陽。


    她忽然想起她的父親,那個半吊子水平的歷史老師。


    他是一個柔軟到有些軟弱的慈父,被她的母親壓榨了一輩子,工資太少要挨罵,回家沒做飯也要挨罵。


    唯唯諾諾一輩子,卻在她結婚的那天咬死了就是不喝張晁敬的酒,背挺得筆直,看也不看張家人。


    她無法克製地告訴那個膽小又貪財的女孩子:「我隻是……有點累罷了。」


    真的好累啊,這麽長的七年,她本來也隻是一個怕受傷害的小朋友。


    賀雪宴回家的時候,客廳裏煙霧繚繞,嗆人得不行,張晁坐在輪椅裏一動不動,眼神晦暗得嚇人。


    她啪地一下開了燈,燈光瞬間照亮了張晁那張陰沉的臉。


    「是你嗎?」男人這樣問她,聲音漸漸高昂:「是不是你?」


    張義民曾經無數次敲打他,讓他管好自己老婆,隻是他不以為然,賀雪宴早已跟社會脫節,她大學都沒念完就被關在他身邊。


    19歲的女孩子,在29歲的他眼裏,雖然美色夠盛,卻幼稚傻的可以,居然向他求救。


    賀雪宴沒有回答,她的臉很白,神情有些疲倦,隻有眼睛是亮的,泛著悠悠的冷光。


    她像往日那般,走到張閔身前蹲下,柔順地將頭搭在他的腿上。


    他的妻子擁有最美的臉,七年的歲月讓她從一枚嬌嫩柔軟的花骨朵長成了遍布荊棘的冰霜玫瑰。


    她的髮絲很軟,又涼又滑,隨著她跪伏的動作瀑布一樣散開。


    張晁顫抖著將手搭在她的發頂,另一隻手抖得更厲害,幾乎接近於痙攣,慌亂地想從懷裏摸出煙盒。


    賀雪宴的動作比他更快一些,她直起腰,從他的胸前口袋裏摸出皺巴巴的煙盒,裏麵還有最後兩支。


    其中一支被放進張晁嘴裏,另一支則被她自己叼著。


    「啪嘰」一聲,打火機被撥動,一點火苗被玉白的手掌攏著靠近她那張精緻清美的臉。


    火光在她臉上投下一片橙紅,花瓣一樣的唇被染得嬌妍。


    賀雪宴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一點淡淡的煙霧從她的嘴角溢出。


    冷香逼人,欲.色忽然變得很濃,他的妻子微垂著眼睫,咬著亮著火星的香菸靠近。


    兩支煙輕輕一觸,火星蔓延,張晁搭在輪椅上的手指微微攣縮收緊,他的身子一震,瞳孔巨縮。


    煙霧纏繞的美人微微一笑,她歪著頭,長發從肩膀滑落:「你們都該下地獄。」


    笑容很美,眼神卻冷得發涼:「難道不是嗎?」


    張晁神色巨變,他猛地抓住賀雪宴的頭髮,狠狠地迫使她仰著臉。


    疼痛並沒有讓她表情猙獰,她依然淡然:「不是說為了我,連命都可以不要嗎?」


    他閉了閉眼睛,很快又睜開:「那是你我夫妻間的情趣。」張晁搖了搖頭:「你不該牽扯其他人。」


    他的妻子笑了一聲,笑聲很短暫也很輕快,她說:「呸!誰要跟你做夫妻。」


    張晁的臉瞬間黑了個徹底,他長出一口氣,鬆開了賀雪宴,控製著輪椅轉過身不再看她。


    「進來吧。」


    兩個壯漢湧進來,一個抓住賀雪宴的肩膀,另一個捧著一個黑色盒子。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張晁取出裏麵極細小的針管,針筒裏的液體泛著粘稠又噁心的桃粉色,男人的眸光一凜:「這是國外新研製的烈性藥。」


    他的表情有點憐惜:「我對你多好?這麽多年了,除了一開始我連藥都捨不得給你用。」


    賀雪宴沒有掙紮,她垂著頭非常安靜地看著張晁把那點藥水注射進她的血管。


    藥效很猛,她抬頭的功夫臉上紅得像血,吐息間熱潮湧動,可她仿佛依舊不為所動:「這就是你的本事?」


    「把她扔浴室裏。」張晁驅動輪椅跟著保鏢一起到了浴室。


    兩個保鏢已經離開,隻有賀雪宴濕著頭髮蜷縮在瓷磚地麵上,抱著膝蓋神情漠然。


    頭微微歪著靠著牆壁,手臂鬆鬆地環著膝蓋,大概隻有賀雪宴本人知道要維持這樣的冷靜有多不容易,她的頭腦被燒的滾燙,滿腦子的黃色幻想。


    張晁解開了皮帶,雙手微微發顫搭在腿上,又慢慢縮緊:「到我這裏來。」他笑了一下:「除了我要你,還有誰要得起你?」


    作為回答,他的小妻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倔得不行。


    張晁又笑了,眼前這個女人不是那個關在暗室裏還哭求不止的小姑娘了。


    隻是,那又有什麽關係。


    第26章 插pter26


    她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水汽蒸騰。


    血管裏的血液都好像被燒的沸騰,發出汽化的悲鳴。


    張晁嘆了口氣:「來我這裏。」


    一邊說一邊拍了拍自己的腿:「我會救你。」


    他的妻子抬頭看了他一眼,臉頰坨紅,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頭,淺棕色的長款羊毛毛衣被水打濕緊緊地裹著身體。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每一次吐息都帶著白色的水霧。


    賀雪宴掙紮了一會兒,還是撐著牆勉強站了起來,頭顱垂著,長長的羽睫不安地顫動不已,粉白的唇瓣幾乎要被咬出血。


    走的很艱難,每一步都搖搖晃晃,這兩三米的距離被她走的好像幾光年那樣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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